爆炸了的玫瑰花（外一篇）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门吉夫    阅读次数：23121    发布时间：2013-10-07

7

我将三个女同学送到了家，本来打算去洗个澡的，可心里哽哽的。于是，开着车返回了荷花山庄。

推开车门，冷风裹挟着细雨迎面袭来，我赶紧将茄克衫穿上。

一个披着雨衣的保安员带我爬上吊角楼，指着长廊说：“中间的那间就是109。”

我到了109房门前，刚抬手，犹豫起来。‘丹凤眼’说过，她会陪着段润英直到她醒来。我这样贸然去敲她们房间的门，她会不会认为我有歹心呀？我放下手，在石板道上徘徊起来。

雨一直下着，缠缠绵绵，顺着屋檐流下来，形成了一颗颗水珠，落在地面，发出滴滴的声音。这让我想起考上大学诀别段润英的那天，我和她坐在公园的石凳上。我表明态度后，她一句话也不说。万籁俱寂，只有泪水落在地上发出的滴滴的声响。

突然，一阵脚步声，我慌忙躲到一根柱子后。106房门拉开，冲出一个女人，门“噗！”的一声关上了。

我害怕被其他的房客出来闯着，认为我是贼，这才鼓起勇气敲响了109房门。

“胡哥！你还没走呀？”‘ 丹凤眼’拉开门，惊讶地望着我，眼神中流露着激动。我说：“我不放心，回来看看。”

‘丹凤眼’ 把我让进了房内。

我敏感地望了一眼床。这是一张竹制双人床，很精美。床档头为圆弧形，中间的竹席面上绘着戏水鸳鸯。

床上，段润英卷缩成一团，一条毛巾被盖在她的身子上。

我越看越觉得不像段润英，像个尼姑。

“胡哥，你请坐。”‘丹凤眼’指着靠床脚一方窗前的竹圈椅说。我望着她裸露的肩、肚皮、大腿说：“你不冷吗？” 她说：“习惯了，不冷。”

‘丹凤眼’端着一杯茶过来，搁在茶几上后便坐在了靠床头那边，窗前的另一只竹圈椅上。

我瞅着茶杯，杯口还挂着口红的痕迹，便睃了一眼‘丹凤眼’。她的嘴唇上并没有口红呀。

一阵沉默。我翻着上眼皮瞅着床上的段润英，见她的一条大腿露在外面，慌忙瞟了一眼“丹凤眼”。“丹凤眼”低着头拨弄着指甲，并没有看见我凝视段润英的大腿。我的心这才放下了。

我装着看床头上那幅风景画的样子，眼睛看的却是段润英的脸。

啊！我暗暗叫了一声。她的脸就像京剧演员卸了妆一样，与之前迥然不同。她的两个眼圈发黑，面色苍白、干涩、没一点光泽。而且，眼角有着明显的皱纹。

“胡哥？你还没有问过我叫什么呢？” ‘丹凤眼’开口道。我答非所问：“听口音你好像不是本地人？”她点点头，说：“我是北方人，叫叶丽娅。”

“叶丽娅？” 我重复着瞪眼望着她。她说：“奇怪吗？”我慌忙说：“不不。” 我觉得自己有点失态，赶紧将脸扭朝窗外。

“胡哥！姐刚才一直在喊你的名字。”‘丹凤眼’说。

我张大眼睛“哦！” 了一声，瞥了一眼段润英的大腿。

‘丹凤眼’又说：“姐给我讲过你。”我问道：“她咋说？”她说：“姐说你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我赶紧问：“她还说过什么？”她说：“姐说你家是干部家庭，她配不上你。”我点点头，扯开话题问道：“你和她是？”她答道：“她是我干姐。”我又“哦” 了一声，再问：“你也在维纳斯艺术团工作？”

“什么艺术团！他妈的！骗子！”‘丹凤眼’一急，冒出了家乡口音，冲着我圆瞪凤眼，倒蹙柳眉。

“咋回事？”我瞪大两眼问道。‘丹凤眼’说没好气地说：“你去问你们那个叫‘小八斤’的！”

“‘小八斤’？”我既纳闷又吃惊。

‘丹凤眼’站起来，从竹写字台上抓起挎包，拉开拉链取出一包“白沙”牌香烟，抽出一支，点燃，猛吸了两口才坐下。

“俺也不瞒你，俺和我姐是干哪个的。”‘丹凤眼’说完，吸了口烟，将脸扭朝一边。我问道：“哪个？”她说：“鸡！”

“啊！” 我大吃一惊。可能是我的表情吓住了她。她看我一眼，低下了头。我看见，泪珠一滴滴的滴在她粉白微凸的上腹，流进肚脐，又从肚脐溢出，流向下腹，被挡在了低腰裙腰上。

片刻，‘丹凤眼’抬起头来，两眼噙满了泪水，说：“俺原来也是正派人呀！”说完，呜咽起来。

“他妈的！” 我想着‘小八斤’那张丑恶的嘴脸，心想，原来你他妈的的干的是这个勾当啊！

“吱嘎” 一声，段润英翻了个身，背对着我们。毛巾被被她掀掉。她身上的摺裙卷缩成了一团，露出了臀部和两条白皙的大腿。

我望着，一点也不介意，还指着大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问‘丹凤眼’：“她的腿上咋会这样？”

‘丹凤眼’抬起头来，泪汪汪地瞅了一眼段润英，泣声道：“被人家拧的。”我说：“变态狂？”她点点头，说：“姐也是没有办法呀！” 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感到胸口闷得慌，做了个深呼吸。

‘丹凤眼’说：“上个月，姐被抓，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才剪的这种头。这个事，健健不知道听谁说了，现在都不叫姐妈妈了。昨天，姐哄了他好一阵。他才答应今天自己坐车来，可还是没来。”

我听见唏嘘声，调头一看，段润英的头和身子都被毛巾被盖着。

“姐！你醒了？”‘丹凤眼’叫着站起身来，绕过床去揭段润英头上的毛巾被，没揭开。

我站起来，一边绕过床，一边脱了茄克衫递给‘丹凤眼’说：“你给她穿上。我先下去，在大门口等你们。”

我下了吊角楼，朝大门走去。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我掏出手机，听见‘丹凤眼’的声音：“胡哥，姐叫你走，我们明天自己回去。”

雨大了起来。

风呼呼地响。

我拉开车门，但没有马上进去。回头凝望着雨中的吊角楼，不想就这样离去。

“段润英！”我轻轻地叫了声她的名字，曾经的爱化着了怜悯和泪水。我心里呼唤着：段润英！你一定要坚强啊！

8

第三天，我接到‘丹凤眼’ 的电话。说段润英出家了，她也回北方老家了。我急忙追问段润英出家的地方。

‘丹凤眼’说：“姐不让我告诉你。”我大叫一声：“叶丽娅！”她说：“哥！你不要去找她。姐说了，她已经满足了。”

挂断电话，我摸着那天被段润英吻过的脖子的地方，想起小说《金粉世家》里的小莲，心里一阵酸楚，泪水一下充满了眼眶。

【编辑：黄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