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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车站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西西里得    阅读次数:22392    发布时间:2020-05-15

 

“介意,再说你有什么理由觉得能留下来?”我对此虽说惊讶但是强装着一脸平淡的将她从我身上挪开。

“诶?要说理由……”她是有在认真的思考着一会。

“那大概是我喜欢你吧!”她笑着回答到,眯着的眼睛透露不出一丝的感情。

“喜欢?”对这一名词我十分的疑惑,陌生得很,在那时的我根本体会不了这两个字所蕴含着的感情。

“嗯,对!就是如此。”她把我的疑惑肯定了一遍后就径直走向小屋,且留我一人于细雪飘舞中思索“喜欢”二字的意思。

如今回想起来,那必然只不过是她的玩笑话罢了,只是她不知她的玩笑我根本理解不了其乐处。

就这样的,她留下来了,开始说仅小住几天,到然后说一个月、两个月、半年……直至我第一次爬上了她的床上过后,便再未听见她说要离开,至此两个人身体、精神上交融,贴合得严丝合缝、难舍难分的度过了欢愉的岁月。陡然间是五年而逝,我开始感受到了山谷里时间的流动之快、之猝不及防。五年里我们互相了解了很多,也看透了很多。虽有时彼此难免磕碰,但也是这么过来的。

“你说,你就真的没有一次想过离开这里?”她依偎在我的怀里低声细语道。

“从未有过。”我回答得很果断。

“诶?每次你都这么回答,真的是无趣吔。”她虽然尽管是装作无意间的提问,但我知道她的真实想法,因为她不仅几次绞尽脑汁想让我对外面感兴趣,旁敲侧击都使过了,但我依旧是那个想法:仅是单纯觉得从他(她)们口中说出的“山谷之外”没有任何足矣吸引到我去亲身体验的,虽然有过好奇,但也仅是茶余饭后那些碎碎念中发现的好奇。

我不止一次说过,在对于接受外面的事物而言,我与她的积极是相反的。我所想的不过是这不算宽阔的一片小天地,去想该怎么悉心栽种、全力灌注它们。无疑她有时会对我的想法进行反驳并且想要去纠正它,但我也只是浇着一排排作物,无暇顾及她的所言之事。

有一天,她突然病了,没有征兆的。起初一个月时仅是说她头晕眼花,我虽同旅客里的医生学过些许皮毛,但却对这种只表现于体内而非体表的症状无从下手,只得出了可能是受凉了这一结论,在小药箱里翻了些药给她。刚吃第一二次时的确是有些许好转。可慢慢的一个月后,情况变了,她不仅间接性头昏眼花,而且四肢无力,呼吸困难,成天耷拉着眼皮,说话虚弱。我开始慌了,从未有过的慌张。翻遍了小屋里收集的医书,却始终未找到任何结论。我想这病可能需要的是他们吹嘘过的外面的先进医疗器械方可寻到病因并医治。所以我开始等那墨绿色列车再度出现在车站。开始一天未曾等到,或许是特殊情况吧?又不是没遇到过,再等等。

……于此般等待,终是得了一个星期,墨绿列车却一直未曾出现过。再等等吧?或许明天就来了一个月后,列车还是未等到,却等到了她病情愈发严重了。她脸色苍白如白纸,眼神迷离恍惚,不断咳嗽。那等病态的慵懒与平日里她的活泼,似太阳的活泼截然不同。我实在是等不了列车了,我怕再等下去只有死亡,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我想她提出要不我背着她去所谓的城市里找医生吧?虽是提出意见,但我压根未征得她同意,便是背上她,动摇了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动摇过的想法。现在的我只想让她好起来。说做就做,我带上了很多压缩食品和水,背上她沿着铁轨向前面走去。

我走了很久,或许有好几天了,沿着铁轨却一直未看见头,只是有荒凉景况随着铁轨也在不断延伸。越过一处又一处的山谷,我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啊,山谷的前面又是山谷,这边的山谷到了那边的山谷,永无止境。

当我已经背着她气喘吁吁的走了近半月了,疲惫已经席卷了我的四肢百骸,感觉随时都会昏倒下去,可我无法接受,只得迈着沉重如灌铅了的双腿向前的外面推进。

“咳咳,我…我是还真的…真的以为…咳咳…你这辈子都打算不出来了呢!咳咳!”我的耳畔又传来了她的声音,但却与我第一次遇见她时的俏皮不一了,我听出来了虚弱不堪的微弱。没一会,她本就虚弱到颤抖的扶着我脖子的纤细修长的双手脱离了我的脖子,余温被凉风吹散。我只感到了不适。她已然离开了。我很是清醒了,不能再清醒了。死亡,它第二次让我经历了它给我带来的巨大影响。无人之境里,只有我一人背着一具尸体,拖着已经磨出血迹的双腿仍在不断前进。一直走着,走着。直至我昏倒了,我以为我可以同她离去了,虽然晚了些时间,但她应该还没有走远吧?

可我再度睁眼时,面前不是黑白无常或上帝、撒旦。而是它,那列我盼星星盼月亮的墨绿色列车……它停在我跟前,用着它那无比闪耀的灯刺痛着我的双眸。我知道,它停下来就代表了车门定然是打开的,我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将她重新背起,冰凉传递到我身上蔓延到了心间。我哽咽但未曾流泪,我知道这是没必要的,人生不能复生。我们乘着它又回到了车站。去时是两个人,等回来时,却成了一人一坟。多么令人唏嘘的故事啊?我一度认为这都是小说里的扯淡剧情,对此不屑一顾甚至吐槽。

是的,在婆婆的边上,又多了一处坟头。小屋也又回到了一个人的时候该有的味道。山谷里也少了一份太阳的照耀我的心。

我在小屋里紧闭房门和窗户,独留我一人在黯然之中沉思,一个劲的。期间不止十余次听见列车汽笛,不止十余次啊,就在这几天时间里。每一声都深深击碎我的心灵。

等待我终于能有意识的思考了的时候,已经是又一个半月了,不谙任何事的我,在山谷里又建立了一个山谷半月之久。

我从房门出来,竟然看见了一封留于椅子上的信件,藏得算是很简陋了,或许是归家时我的失意伤神让我并未发现它。是她留下的信件,大概是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留下的遗嘱?我鼓起勇气拆开了它,只有六个细腻的字体,是她的字迹了无疑。“这个世界好得很。”

霎时间,我感觉到了骇然和醒悟,不断的大声呐喊和呻吟,对着这六个字不断颤抖着,我感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感觉到一个声音于耳畔回响着,但说的话是什么却听不清楚,好似隔了千沟万壑般的距离,让我听不清。我知道是她,她或许并未真的离开,只是我无法看见她。

“将来我一定会写出让你永远记抵侬的句子出来!”在一个早就已经过去了很久的午后,她得意洋洋的朝着我说道。不料我仅是摸着她的头,说道我等着那天。

…………

现在的我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岛之上,这是我游历外面的第六个年头了大概。没错,我离开了山谷,在看见那封信的第二天清晨,我吹着晨风等着它到来,我仅带上了她初次来山谷时带着的那部相机。不出意外的它来了,只是这次它将带上一个接触了很久的老朋友驶去外面,我闻着燃煤的烟味,依旧是那么不堪。我也终于是看清了列车,那层灰蒙雾色早已消失不见。我也看见了列车员,很平常人的模样,他见我上了车很惊讶,我与他攀谈,那时的车内也就我同他二人罢了。他哑口失笑道:“貌似你终于找到了离开这儿的由头了。这么多年,可算是不易,能下定决心走出来。”

“嗯?你知晓什么?”我很是意外他的言语,似乎他很清楚这儿的事情。

“知晓与不知晓有何异呢?重要的仅是又有迷茫之人能寻到自己的道理罢了。”他没有直面回答我的问题,说着不知所云的话。

“看来这儿并非是真的无人之境啊?”

他并未再回答,只是一脸微笑。

“好了!发车了哦,乘客,请注意您的安全。”一声吆喝,列车发动了,我回头望去那生活了十几年的唯一熟悉之地渐渐离我而去。

诚然这个世界果真如她而言好得很,我拿着她的相机框住了我与她都想定格的美景,在这些年里。

我望着海岛上的稀松平常的但却还是令我无比震惊的余霞散成绮,用快门再次定格眼前的一切。

 

 

(编辑: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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