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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雨无痕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袁定鸿    阅读次数:50391    发布时间:2021-01-26

这一夜孤然并没睡好,梦里几回都是归燕、湘雨和叶楣与自己浪漫旖旎,而最清晰的,是叶楣,当初孤然站在讲台,叶楣坐在教室,她总是用清澈的眼神品评教育的玄机。一日下午,叶楣返家经过齐腰深的茅草覆盖的路,踩上了蛇,蛇反剪过来狠咬一口。孤然闻讯,飞速跑去为她包扎,切口,排毒。那时叶楣16岁。孤然背起她,把头勾到最低,以避免触到胸前那丰挺圆滑的肉体。路不长,但全是陡坡。到了叶楣的家,孤然衬衣上的水一串串往下滴。他把叶楣放在床上,钻出屋外,刨来蚯蚓和马桑根,一齐捣碎,敷在了她的伤口上。后来的日子,孤然都带上药草,去探望叶楣。叶楣有一个姐姐,很是钦佩孤然的才华与医道,眼睛总火辣辣地圈定了孤然的影子,而叶楣,注视孤然时非常入神,但看姐姐的艾怨眼神越来越深。

或许是缘分天定,或许是爱情技巧,当几桌酒筵的客人走光以后,送亲的叶楣跟着姐姐住进了孤然的房间,她在姐姐面前既是撒娇,又是玩笑,而背了姐姐,就判若两人,眼角不停歇的水雾迷蒙。

如果爱情是蚯蚓,它总习惯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静静地默想;如果爱情是马桑果,吃时真的很甜,但潜伏的毒素足以杀伤任何一个多情的种子;只有马桑根,最能以毒攻毒,可见环境的生物链,与感情的生物链多么相似。

不几天,叶楣失踪,孤然怀抱一个大肚酒瓶,醉倒在叶楣受伤的荒草路上。

 

山与山之间,树是距离。这株水乌杨,想必早已上了千年,华盖如遮天蔽日,虬枝倒垂于地,经常见白鹤、红鹤栖于其上,鹤声清扬悠远。传说唐僧天竺取经,如来赠与树种,唐僧返回东土,向西跪拜,撒一粒水乌杨种子于孤然的故乡,天突降甘霖,祥云萦绕这个村子,瑞云过后,村民看见村子已按四象八卦多了八大庙宇,善男信女都来树下焚香供仰,这树就成了神树。

孤然跪倒在拜台上,燃起九柱香,躬身作揖,前额触地,祈愿归燕、湘雨和叶楣康健。这几日,宽带中断,手机也灌了水,修理手机的说好像越修越坏,孤然就十分焦躁与惶急,好不容易见着一个胖胖的电信工人,一处处的查检,偶尔还哼些轻松的网络歌曲,孤然倍觉亲切,见着工人就低头哈腰,递烟送水。

结果出来了,因为银杏树渐粗渐大,挣断了缠着它的电缆内芯。孤然激动地表示要请客,工人说恭敬不如从命,顺便还招呼了所有的电信局人员。这一夜,在座的,都大醉了,辩不清山高水低。及至孤然勉强站稳身子把他们送出屋,门外却像暴涨的稀粥,很多人远远地围成半个圆,像幼儿园孩子做游戏,指指点点,看着中央那小小的舞台上两个老人在对骂。男老人戴一个瓜皮帽,脸因激动而扭曲,女老人银发飘舞,身子瑟瑟颤动,原来他们是为了买卖上的十元钱扯皮,女人说给了,男人说没有。女人要发誓,男人果真扭了女人手臂,女人吃痛跪了下去,对着温柔无限的夜空长喊了三声!,男人恼怒地转身准备离去。孤然掏出十元钱,向着男人示意,男人当真伸手用力一扯,钱已稳稳地到了他的手中,但也似乎有些不放心,抹平了纸币,迎着圆盘似的月亮照了照,嘴作了两三次开合,才拉下裤子拉链,将钱塞在了短裤里,似喜似愤的转身离去。孤然回头,女人还虔诚地跪着,围观的人却像挨了洋炮枪的轰击,早已作鸟兽散。

孤然兴味索然,嘟囔着进屋,极厌倦地瞅了进入屏幕保护的电脑一眼,即使归燕湘雨都在网上,他也无法向她们说明什么了。

 

又下雨了,雨点滴答,构成象牙击在玉缶上的圆润声响。有雨的时候,燕子爱在QQ上,对孤然作些叮咛。孤然打开QQ他深信能见着燕子,可在好友里一毫米一毫米地检视,竟没有陪你听雨的身影。一瞬间,他像是被船夫卸下的船帆。玄奘取经之前,如来使诈,将行者压于五指山,行者脸长青苔,牙沾泥垢,没人与他说话,五百年过后,牧童路过,递给行者一桃,这位叱咤天宫的铜头铁臂汉子,竟哭得让雨满满地下了三月。此时的孤然,耳不聪,眼不明,只悲怆地呼喊了一句:燕子啊,你我那上千页的聊天记录不见了!”可能是瞌睡警醒的邻居听到了这怪异的叫声,纷纷拉亮了电灯,孤然恍惚中又听得有狗在窗外訇訇作响,其声与孤然的呼喊一唱一和,在天籁里,回旋又回旋,久久不灭。

 

地板的冰凉让孤然清醒过来,他依稀记得夜间在邮箱里责问燕子,打开邮箱,却是湘雨的留言,她说学校出了怪事,自己也卷身其中,有些事得请教,还约定不见不散。

月亮之所以想圆,全在于有人在远方遥望,遥望的本身,就像愚人节里的互相逗乐,怎么愚,愚哪里,愚的程度,还有被愚的感觉,你可以告诉对方,但对方得学会保密。可是,有些事是要保密很难,因为在情感上,任何人都不比公安逊色,都精通侦探与反侦探的战术。

湘雨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质问为何不开启校园的报警装置。湘雨吓破了胆,一个举足重轻的学校,现代化的设备金额大得惊人,谁的丁点失误造成被盗,前程后果堪忧。湘雨顾不上换下拖鞋,求助要好的邻居一同去检查,邻居的男人本身就是门卫。门卫的房间从来都是设在校门的旁边,到那里一看,门虚掩着。两人用手卷起喇叭筒高喊,直到累了仍不见回应,只好心悸地去检视报警装置,电闸倒是开了,但指示灯没有亮,一定是坏了,粗心的门卫没有发觉。他哪里去了?会不会遭暗杀?湘雨有些发虚,报警吧?邻居摇摇头,说:那会对他有影响,前面教室有盏灯亮着,先看看再说!

这间教室设在那篷竹林的左侧,竹林的暗影遮住了向外射的光,所以不易看到。这一夜风很大,吹得校园里花低草偃,竹篁瑟瑟。两人不发一点声响走过去,也不敢吐出大气,如果小偷真的在里面,可以退回来远远的再报警。

湘雨把耳朵贴在墙壁,隐隐听到里面有呻吟声,忙拉了邻居后退。

里面好像是女人在叫!湘雨神情有些尴尬,在邻居的耳上吹着。

会不会是他带人来这里?我得去看看。邻居有些激动,也不管害不害怕,抢上前轻轻跑了过去。

门没有上锁,很轻易地推开了,且没有一点声响,进去的人静静地呆立着。教室内,两张桌子并排在一起,一张薄薄的床单下,似有活物在一起一伏地动作。邻居扯开床单,一男一女非常慌乱,一骨碌坐起,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熟悉而陌生的女人。

他们在专注地上着没有听众的性爱的示范课。

湘雨在一瞬间回过神来,眼前的男人正是门卫,那个女人,平日里都在街面上吆喝着,卖一种比乳房还大的不知名的水果。水果分两层,最里层的肉瓣紧紧地抱在一起,隔一层瓤后,再是一层肉瓣,有人根据这个样子,管它叫多心桔。

教室里开始有了些热闹,湘雨默默地退了出来,自我慨叹一回,理不出这件事谁是谁非。她觉得,人在快乐的时候,生活就给予揶揄的色调,而痛苦悄然等候着你,又可以砺练出一种全新的快乐,所以,谁愚谁,不必要潜心研究,你如果突发奇想,说天是两层,就是两层。

 

在网上重见燕子的时候,已是几个月的事了,不过她已不再叫陪你听雨,而叫眉尖上的尘,她说,雨给人的只是愁,会让人在萎靡中伤感,像古典主义,只缅怀旧事。

孤然本想提及删除陪你听雨的事,但竟不敢开口,可心里总觉得这件事的存在,如同那些半生不熟的果子,被人摘下来,用催熟剂强迫成熟一样,味道总是不太可口,所以,只得改口说道,你不在,心难开,南柯坠在波心外。想你已想傻了,如果有解傻的药,从风中抛一粒过来。

归燕说她明白的,只是母亲被贵州的车撞伤,父亲心急,从楼梯摔下骨折,自己成了电动陀螺,昼夜不停地运转,才没有很好联系与解释,聊天记录的事,追不回来,生命的弦未断,还可以重续。

 燕子还说,昨夜梦见孤然悄然而至,站立于床前不声不响,长的很模糊,但真实。所以,她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准备一件贵重的礼物,苦于邮车拒绝托运,只好通过视频观览。

孤然接受了视频,看见丝质的窗帘如皇宫里的帐帷袅袅地动,燕子微倚在椅子上,体段袅娜,一双灵秀的大眼流光顾盼,情意万钟,这日,她穿着一袭黑色的蕾丝睡袍,露着一大片雪白的胸脯,,乌发湿漉漉地,有水从发上滑下。玉藕一样的手臂上,也全是滑润的水珠。而脚上,随意地刁起水晶色的拖鞋,整个人显得端庄华贵,风姿清爽

孤然感到有些窒息。我给你!燕子羞答答地。

睡袍从燕子的胸脯缓缓地滑落,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脸颊又是一片迷人的羞色。孤然看到了丰满柔滑的乳房,乳尖艳红坚挺,肌肤莹莹如玉,纤腰盈盈一握,燕子努起嘴,舌尖在香唇上轻灵地滑动,唇四周就印上了令人晕眩的水痕。

孤然觉得自己的血液在某个地方突涌,那里已如鹳鸟伸长脖子,只等着燕子拨开苇丛,他将会看到苇丛里嫩滑的鱼翼。

燕子把手移到腰间,向下慢慢褪去睡袍。睡袍在花岗石地板上漫起一朵黑色的花蕊。孤然的眼神开始燃烧,激情在燕子的每一寸肌肤上纵情舞蹈,燕子腹部的丰隆清晰可见,凸起部分芳草萋萋,宛如音乐殿堂里古琴上的弦,清风划过,弦柔柔而动,余韵袅袅而舞,

 “燕子想要,你顺了电缆过来!燕子对着耳麦,扶我抱我压碎我都行!

孤然真的冲动起来网络太奇妙了燕子想给他,他却空有报国之志只恨国家太过渺远,于是孤然有了见燕子的念头

 

镇上的夜出奇的宁静,一些灯熄了,一些灯重新亮起来。岁月重复着的,就像是根雕,说它真正地像某个动物,毕竟有些牵强。孤然钻了几天的山林,终于刨到一个树根,像极了燕子,这几日,他一直废寝忘食地打磨,手砂轮刺耳的响声,引来好几个不安分的邻居。邻居见他满脸都是紫黑的粉末,倒显出成熟与稳重,也不再说什么,是以,天暗下来,就出奇地静,孤然才会感到,砂轮划破的伤口,隐隐的疼。

孤然出神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墙上的一个黑影吓了他一跳。回头,看到妻子板刷一样的浓眉无来由地皱了起来,两爿宽宽的门牙顶开嘴唇,不停地唉声叹气,比年关里的杨白劳还委顿,眼神倒精光暴射,如练过铁砂掌的男人,紧紧地盯住了他的口袋。孤然明白又在牌桌上虚空了,就伸手到口袋里,掏出仅有的一张票子,毛老人家在上面和蔼地笑着,妻子则如正演说到兴头上的江青,挥舞着拳头,旋即一变,竟是九阴白骨爪,却也使得出神入化,那没有重量的纸,就飘了过去。

看着她蹦跳着下楼,孤然忍住笑,待听不到脚步声,竟前仰后合几乎摔倒。

 

孤然决计去看看叶楣。

虽然叶楣名花有主,她却说是花瓶里放上了牛粪,说她的男人是卡西莫多,不为过,瘦弱矮小,掉眼塌鼻,连名字也有些猥琐,如果当时孤然谨慎些,她不会伤得如此之重,因此,他觉得负疚越积越厚,竟如活土埋在了自己的脖颈一样。人都有两面:一人独处,冰清玉洁;男女相对,心相仪,则本能自然如黄河决了堤溃了岸。要说坚强,只有阳萎与石女共处一室才有资格,设若正常的人谈及坚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叶楣送孤然回乡的细节,如飞凫一样在孤然的记忆里滑过,祖冲之学校那个数学鼻祖的塑像,微笑着见证过他俩倒在他面前,自行车的钢盆当然不圆了,但他们很开心,笑出的眼泪瞬间结成冰渣,谁也舍不得擦掉。涞水的军犬基地里,如藏獒般剽悍的军犬,曾坦诚布公向他们演练性爱的和谐,他们当时都很激动,手滑过对方的突起,虽然两人都穿得很厚,身材比石碡碌还粗,那也不过是象征性的一抹,但甜味已漫过了冗长的历史,让麦粒感动成了女人三寸之地的状态,再繁衍了北方的又一批儿女。槐树坡路段,公交车人叠人,叶楣几乎拉脱了孤然的手,仍让孤然错过了让爱栖息的驿站,直到孤然又乘车原路返回,叶楣长跪于路旁,脸上泪水纵横,分外美丽。这一夜,旅馆地下三层楼的过道里,叶楣执着孤然的手,贴到自己的唇上,一坐就是天亮。

怀想京都,怀想京都郊外女人博大的胸怀。叶楣的让位,使孤然的妻子大喜过望,她常常笑声直冲宵汉,威震山岳。孤然也干笑着应和,直把一腔幽怨拖拽到妻子暗夜里的梦乡。

后来的故事里,谁是主角,怎样随了意念去延伸,毕竟不像少女般丰挺,孤然只是觉得,故事里,蟋蟀已不叫蟋蟀,而有人改叫促织了。

陶潜曾经说过: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孤然真的这样做了,且直到有人发现丈夫在暗渡陈仓,叶楣的一张相片,竟像被孩子抢坏了的万花筒,在新时代的梅超风手上,斑斑驳驳地碎裂,落在了混合着各种气味的洗衣粉泡沫上,蔚为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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