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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入膏肓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杨国胜    阅读次数:10229    发布时间:2020-01-26


  昌贵超过两天没去透析,面色黄褐,像被太阳炙烤过一样,褐中透黑,颜色一天比一天加深;呼气出气费力,频率加快;手脚如灌铅般沉重,整个身子坐立不起,连小便也拉在床上。昌贵想,这回我真的要死了,还要不了两天时间什么都了结了。
  了结是一种解脱,对父母、对自己都好。昌贵下定决心,再不透析,再不拖累父母。
  他年近六旬,妻离子散,连自己藏身躲雨的窝棚也没有,真正的一无所有,属于连遗嘱都没必要写的一类人。他唯一放不下的只有父母亲,他们都八十多岁了,能够承担起失去儿子的悲痛吗?毕竟自己是父母喜爱的儿子。人们都说娘牵(想)崽牵(想)断肠——不过,这只时暂时的。现在家里已经一贫如洗,他们今后的生活怎样……昌贵想着想着,鼻子一阵酸涩,泪水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是父亲的,越来越近。他赶快用枕巾擦拭泪水,立即闭上眼睛,装出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父亲敲了一下房门,没有回声,径直开门进来,问:“怎么,不舒服?”
  “没有,只是胃口差,什么都不想吃!”
  父亲像是想起了什么,发出“哦”的一声,问:“不是早就该透析了吗?”
  “这回我想推迟几天再去做。”
  “那怎么能行,拖不得。”
  父亲照料昌贵已经三年,早成良医了,知道尿毒症不按时做血液透析的严重性。他沉默一会儿用命令的口气说:“已经超过两天了,赶快准备去医院!”
  昌贵没有吭声。父亲转身出房去收拾东西。大约十分钟左右,父亲准备停当,再次来到昌贵床前,昌贵已经昏迷过去。
  父亲立即拨打“120”急救电话,叫来救护车,父母亲一起呼啦啦地赶住市人民医院。
  一场生死大抢救在当地最高级别的抢救室里紧张地进行。
  父亲站在抢救室外的走廊上来回踱步,估计昌贵这次可能不行了。他想,在这样的时刻得给孙女田小芬说一声,不然以后还会被她责怪的!他打孙女的电话,听语气孙女还在生气。前几天,她爸打她的电话要她给点生活费,她说她正在筹钱买房,没钱,与爸闹僵了。孙女最后说,今天要上班,没有空。没等爷爷回话就把电话挂断。
  “这没良心东西,白养了!”母亲站在旁边听到孙女的电话声,十分生气地骂起来。
  “夫妻一场,人都快死了,也该有一点情份吧!”父亲开始拨打失联了四年的儿媳妇玲玲的电话,电话里传来的是“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的回复。老人以为对方真的在通话,反复拨打几次都是这样的回复。原来玲玲有意拒绝他的电话,特地这样设置。父亲没有办法,只好放弃。过一会儿,又侥幸地拨打田小芬母亲的电话。他想,田小芬母亲尽管与昌贵离婚十余年,但毕竟有这么一个女儿,看到女儿份上,在人快死的时候也应该来看一眼。田小芬母亲接了电话,十分冷漠地说,离婚了不管她的事。
  母亲在旁边越听越恼火,一手从父亲手里夺过电话,说:“都是些什么人,你还不清楚?谁也不能依靠,只能靠你我这把老骨头!”
  被母亲这么一说,父亲打消了给儿子昌富、女儿春兰打电话的念头。他们共三个子女,昌富是老二,在本城一家国有企业上班,一家人生活一般。春兰最小,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工作,经济实力比昌富好。这三年昌贵透析后,他们兄妹俩到家里应付似的看过几次,但都舍不得帮衬一点钱。母亲常常说,人落难了,外人不说,就连亲姊妹也变了,看不起,远离你,现在的人情怎么这样淡薄?
  看到抢救时间较长,母亲估计没有什么希望,哭哭啼啼地数落起来,护士制止一下,她停了几分钟,护士走开,她又哭起来。
  父母亲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走廊上来来回回地走动,且越走越急促。
  抢救室的门“吱”地一声开了,白布覆盖着的昌贵躺在担架车上,被医生推了出来。父母亲叫喊着一起扑上去,以为儿子没了被送往太平间去。医生说,幸好透析得及时,不然就抢救不了了。现在得在医院调养几天,才能出院。
  父母亲追着担架车来到病房,生怕昌贵再有什么闪失似的,候着护士把昌贵安顿好,再守在昌贵病床前,直到昌贵睁开眼睛,脸上的愁云才慢慢地散开,露出一丝笑容。
  “我是烧钱的祸害,怎么不让我就这样走了呢?我不能再拖累您们了!”昌贵责怪父母把他送进医院抢救。
  “崽呀,一家人在一起是前世结下的缘,怎么能够轻易放弃你呢?”母亲说。
  “只要我们还拿得出钱,就不能停止治疗。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再苦的日子也要熬下去。”父亲补充道。
  昌贵的眼泪涮涮地流出来,像两道小溪在脸上奔流。他说,这世上只有亲生父母才是真爱自己的人。
  昌贵回到出租房,心里十分内疚。出租房两室一厅一卫一厨,除了两张床、几个碗和一张破烂的饭桌,再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父亲曾是路桥工程师,家里算不上富裕,也有中等人家的经济水平,家里一般生活用具用品齐全,生活十分方便。看到眼前的家庭,昌贵悲从中来,说:“爸,妈,我把您们害苦了,您们让我早走一天,您们早轻松一天。”
  “崽呀,你是我们这世的崽,不可能是我们下世的崽。我们就是拼老命,也不会放弃你!”母亲说。
  老俩口内心没有半点嫌弃昌贵的念头,十分怜悯这个命运不济的儿子。
  父亲是市交通部门的施工设计专家,母亲在交通部门下属企业工作,曾经都是响铛铛的人物。三个子女顺利升学、工作,老俩口曾经为子女争气而自豪呢。昌贵曾是他们最骄傲的一个。



  昌贵师范毕业分到乡镇教书,工作没几年就当过上小学校长、中学校长。当了几年校长后,谈教学管理,谈创新思维,口若悬河,头头是道,俨然一个教育管理专家。市教育局送他到外地进行校长业务培训,把他作为中学名校长培养对象。昌贵春风得意,成为全市教育界的红人。
  市城南完中领导班子不团结,教师拉帮结派,教职工作风涣散,管理一片混乱,教学质量一年不如一年,群众对此反映强烈。市教育局委派的两任校长都没干上三年,不得不调离。市教育局经过考察,认为昌贵是合适的校长人选,将他从一所农村初级中学校长调到这所城市完中任校长,希望他能够收拾这个烂摊子。第一年,他管理上没有新动作,学校教育教学勉强混过;第二年,学校帮派势力见昌贵只不过是个纸上谈兵的说客,开始公开唱对台戏,甚至组织教师罢课,把学校绞得一片混乱。市教育局知道内情后希望他能够当机立断,拿出强硬招式整校治乱。他出手了几招却没有什么起色。后因几名教师在校内赌博被抓,他须负管理责任,被撤销校长职务,留任该校当一般教员。昌贵认为自己未尽其能,上级对他处理过快、过重,心里不服,情绪一落千太,消沉得几乎闭门不出。
  他意识到自己的仕途已完,眼光开始搜寻能够快速发财的行当。此时,国内直销成风,以销售健身器、保健品等“高科技新产品”为名,发展下线,吃下线销售利润提成,实际上搞的是传销模式。看到有的经营者一夜暴富,昌贵跃跃欲试。这种营销以拉人头为主,重在赚取人头钱。昌贵被“朋友”三番五次动员、“洗脑”,辞去教师工作,一心一意做“生意”、当“老板”。当昌贵即将“发财”时,国家对直销市场进行整顿,界定了什么是直销和传销,昌贵从事的直销行为被认定为传销,属于取缔整治对象,相关企业倒闭破产。他的发财梦随之破裂。
  昌贵手里有了一定积蓄,发财梦不断,不管别人介绍的营利方式违法与否、适不适合自己都要去试一试。开始搞倒卖木材生意,从非法砍伐者手中进货。倒卖利润高、风险大,若市场判断不准或者被林业公安逮住,连本钱都要赔上。他只倒卖成功两批,到第三批就出事了。他放弃倒卖,听到别人说什么生意能够发财就跟着做什么,到头来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最后,他回到老本行,掏出所有积累,在城南开发区办了一所私立小学,专收农民工子女。学校有学生三百多人,教师十多人,社会效果较好,还得到教育部门的充分肯定。除去办学开支,年收入有十来万元,比当一般教师收入高一些。昌贵父母亲看到学校办得红火,内心悬起的石头落了下来,为儿子找对了创业门路而高兴。
  谁知后院起火,在城区重点小学教书的妻子与住房楼下的男人私通,被昌贵在自家屋里逮个正着,家庭破裂离婚。后来得知,前妻平时课余无聊,三五个同事聚在一起没日没夜地打麻将,或加入徒步协会外出风餐露宿,不知何时与楼下的一国企业法人张经理勾搭上了。若不是那天突然改变主意回家取证件撞上,昌贵还蒙在鼓里呢。离婚是通过法院判决的,夫妻共同财产住房由女方拥有,女方补偿男方一笔房款;女儿田小芬判给昌贵抚养,随女方生活,昌贵每月支付生活费。后来,学校办得正红火时经人介绍认识了离异的玲玲。玲玲到学校先当一般教员,然后协助昌贵管理学校。玲玲与昌贵结婚后,一副阔太太的架式,买高档服装、高档轿车,找得多少用多少。后来,玲玲开着昌贵买的高档轿车东跑西跑,声称在广州与人合伙做更大的生意,偶尔到学校来一下,夫妻关系名存实亡。
  国家实行免除小学书学费政策,小学管理体制发生变化,私立小学收费受到影响。昌贵认为办小学无钱可赚,转让了学校。他利用转让费,再次投入直销行业,直销一种保健药品,期望这次能够实现发财梦。销售方式以发展下线方式进行,赚取下线的入伙“门坎费”和销售提成。为了拉人头,他给意欲加入者上课“洗脑”,扶持下线发展销售业绩,倾尽所能地“创业”。这种营销方式实质上也属传销行为,是国家禁止的。谁知道生意没有做起来,身体出现毛病,钱没赚到却赔了血本。昌贵平时没有交纳社保、医保,不做生意就没有经济来源,在外走投无路只好回家投靠父母。
  父亲知道昌贵错在哪里,过去多次说过他,他固执己见,丝毫不听,现在生病了再说没用,干脆不说,免得伤了他的自尊心,反而宽慰他。常说:“若不是生病,你随便在哪里都可以找口饭吃,哪需要我们负担你的生活呢?”
  听着父母的安慰话,昌贵知道父母心里为他难过,怕影响他的病情,才这样鼓励他。当得知自己的病演变为尿毒症时,他感到自己身陷绝境,对生活彻底绝望,多次产生过轻生的念头。
  其实,父母亲生活一直过得很艰难。完成三个子女升学、购房、成家的事,他们又到了退休年龄。刚退休,遇到国家实行房改政策,他们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在购买旧城改造后的商品房上,还按揭贷款几万元。那时工资低,又有房贷,生活上也是精打细算。后来贷款还完了,正想好好地松一口气,哪知道昌贵居然得了重病成为他们的沉重负担——他们也像一些独生子女家庭一样,成为被“啃老族”“啃噬”的对象。
  三年前的春节刚过,昌贵被确诊为尿毒症开始进行血液透析,因没有社保报销,一年下来医药费五、六万元,全由父母亲承担。后来交了城镇医疗保险,报销了大部分透析费用,但昌贵用药及生活等开销仍靠父母亲承担。没多久老俩口多年留下的一点积蓄被花得干干净净。平时,家里购物都是母亲出面。母亲是过紧日子过来的人,现在遇到这种情况更是精打细算,买菜买米买油都挑着便宜的买。每个月把昌贵的医疗费,家庭水电费、物管费、电视收视费等常规开销除外,生活开支显得捉襟见肘。母亲对昌贵说:“哪怕吃糠咽菜,也要帮你治病,请安心养病。”父亲很少说话,闲不住,没事时背着一个背篓到城区垃圾桶边去捡拾垃圾买,补贴一点家用。他说随便出去动一下,一家人一天的菜钱是能解决的。
  昌贵看到父母亲艰难地度日,心里不好受,能不治的尽量减省。他的肾衰竭是糖尿病引起,由于没有按时按量用药,治一天停一天,糖尿病不断加重,最后导致肾功能完全丧失。昌贵万念俱灰,他想,只要停止透析就很快结束生命,用不着采取其它轻生方式,否则会让父母亲难过,甚至造成伤害。
  此时,父母亲居住的片区搞棚户区改造,田家属拆迁对象。开始时,昌贵父母想不通,死活不肯搬迁。他想不通的是,这房子是旧城改造时建的,才用十七八年,原来的按揭房贷才还清几年,现在又搞棚户区改造,将再次陷入建房、还贷沉重压力之下,到死时也难有一个安乐窝。街道办事处干部隔三差五地登门动员拆迁,不签订拆迁合同要找子女谈话施加压力或停发子女工资——动员的办法很多,软硬兼施,不签合同不罢休。拆迁安置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货币化买断,另一种按面积还房。货币化补偿标准低,用补偿款在市面上购买同等地段、相同面积的房子,得倒贴装修钱。按面积还房,也得倒贴装修款,并且三五年还得不到房,得租房等。田家就这唯一的房产,只好选择还房。过渡期间,在市南郊区租房住。谁知开发商资金不足,修建了五年,还没有还房。原房被拆除,新旧未修好,加上拖着一个病人,一家人生活更加艰难,可以说是度日如年。
  父亲看到这种现象非常气愤,找过街道办事处反映困难,办事处相关负责人回答,他们只负责动员拆迁,还房的事找开发商。开发商反映,资金周转不过来,只有慢慢地等。父亲也到自己工作的单位、昌贵曾经工作的单位去反映家庭困难,这些部门回答,他们没有这方面的政策权限,无法帮助解决,要实施救助只有找民政部门。民政部门给过一次救济,得过五千元补助,但手续太麻烦,父亲觉得多次向上级伸手太没脸面,得到一次救助后再也没去求人。目前,全城都在成片成片地搞棚户区改造。原来,凡是步梯房区域都划为棚户区,都要实施改造,不管新房旧房都一起拆掉,改造成三十层楼的电梯房。父亲听小道消息说,搞他们片区棚户改造的开发商,又在其它片区圈地搞棚户区改造,拆东墙补西墙,哪里还有资金加快工程进度,根本无法按时交房。
  父亲算了一笔账,就是现在开发商还房给他,他无能力装修就无法搬进去住,还得继续在外面租房,开发商停发拆迁过度费,一家的生活真不知道怎么过。现在,父亲不敢再去吵闹,生怕还房的那一天到来。
  父亲吸取了前次不按时透析的教训,把透析时间制成表张贴在卧室的显眼处。每天老俩口都要看看这张表,一到时间,就催昌贵去透析。昌贵的体症维持了基本正常,但生活营养和维持治疗药物跟不上,昌贵身体越来越瘦弱。昌贵知道这样维持下去,也是救不了命的,用不了多长时间自己会自然死亡。他越来越心疼、可怜父母,甚至有一种负罪感或耻辱感。
  “再按时透析也救不了我的命,死的这一天快要来了。您们不要为我悲伤、难过,是儿太对不起您们!”昌贵对父母亲说。
  “你不会死的,我们还在尽力!”
  “这样的尽力也是白费的。”
  母亲说不出什么,又是一阵哭哭啼啼的,接着父亲、昌贵也抽泣起来。一家人的嘤嘤哭声在出租屋里回荡,有对世事抗争无奈的倾诉,有对亲情割舍不下的呻吟,有对物欲贪婪过度的懊悔。几种哭声交织在一起,这个家庭陷入阴森和恐怖,仿佛这种阴森和恐怖随时会张开大口瞬间吞噬这家里的每一个人。
  可能昌贵从自身处境中意识到,人在病魔面前显得那么渺小而脆弱,要是人能够用什么条件可以换来第二次生命,父母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做到。可能昌贵没有认识到,人在纷繁复杂的自然社会面前也是十分渺小而脆弱的,若一个人违背自然规律或者不从自身实际出发,祈求达到某种巅峰境界,不但不可能实现,而且将会成为自然社会潮流的牺牲品。
  父亲属知识型人物,什么感觉都体会到了。他觉得一个人起码的良知是应该具备的,否则这个社会怎么维系,人又怎么和谐共生?基于此,他在昌贵抢救脱险后厚着脸皮到前儿媳门上找前儿媳,希望她能够给予一定帮助。前儿媳已经退休,寡居在原来昌贵他们生活的住房里。看到昌贵父亲到来,她说昌贵是死是活与自己无关,自己要过好每一天,请不要再来打扰她。父亲还能说什么呢?灰溜溜地退出大门。
  后来听熟人说,前儿媳一直与那私通的男人保持姘居关系。那男人财大气粗,被昌贵捉奸后不但不收敛,而且更加明目张胆,他妻子生怕失去他,睁只眼闭只眼,竟把这现象当成旧社会男人纳妾一样,合法化了。田小芬长大后,干预过母亲的行为,母亲骂她怎么管起长辈的私生活来了,人家的子女还支持父母黄昏恋呢!不成体统的逻辑,让田小芬哭笑不得。后来,田小芬在外地读书与母亲相处的时间少,特别是参加工作后不在家里住,仅仅是逢年过节回家看看,平时眼不见心不烦,不再理母亲那些破烂事。
  昌贵父亲找田小芬当面谈昌贵赡养问题。田小芬说自己连房子还没买,她父亲不能给她买房,不能像其他独生子女一样,一出生就拥有父辈一辈子的财产,坐享其成。最后田小芬说,她父亲不能给予她什么,她就不赡养他。老爷子听了这样的说法,气得脸色发青,差点转不过气来。
  昌贵有事时,父亲隔几天,打一下玲玲的电话,得到的都是“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的回复。时间长了,父亲忘记再打玲玲的电话。
  一天下午,昌贵正躺在床上养神,父亲外出捡垃圾未回,母亲正好出去买菜,一名警察突然登门说是来找他的。警察亮名身份后说,玲玲在江苏多地骗婚被抓,又有贩买毒品嫌疑,特受当地警方委托来查实她的相关信息。警方从她的身份信息中知她与昌贵的婚姻关系。昌贵告诉警察,他们已经失联四年多,只是名义上的夫妻,长期联系不上,无法解除这层关系。警察说,据江苏警方介绍,玲玲在苏北等地骗婚多次被抓,这次被抓后引出毒品贩买案,嫌涉交易毒品一千多克,在刑事判决前需要把她的身份验证清楚。昌贵听后在笔录等材料上按下手印。其实,昌贵早就对这个女人失去信心,只是父亲问及时,不好直接挑明他们的关系,害得父亲还一直把她当成儿媳妇看待。
  警察一走,他浑身不舒服,皮肤骚痒,手脚无力,像一砣磁铁一样被吸贴在床板上。昨天是父亲带他透析的,还没有到下次透析时间。他知道这回真的要死了,下决心这次一定不让父母亲看到病情加重的一点珠丝马迹。
  母亲回来得较晚,饭菜做好后,叫他去吃晚饭。昌贵说,见母亲还没回来,自己煮面条吃了。
  父亲回来时天已煞黑,吃晚饭时习惯性问及昌贵吃晚饭没有,听母亲说他吃了,不再过问。
  次日清晨,父亲起得很早,准备到远一点的城北区去捡拾垃圾。他又习惯性地叫昌贵,告诉他自己要出门做事去了。不见昌贵的回音,再叫还是没有出声,父亲快步跨到昌贵床前。
  昌贵的眼睛半开着,灯光下眼睛发出一道反光射向父亲,面容十分狰狞,也显出十分痛苦。父亲伸手去摸昌贵的额头,已经冰凉、僵硬,顺手把半开的眼睑抹下,合上。



  2019年7月5日定稿



作者简介:
  笔名木言,原名杨国胜,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黔东作家》执行主编。通联地址:铜仁市碧江区行政中心主楼7楼区文联。


编辑: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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