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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子老师，你家成子来电话了，说是洞子塌方了他伤的不轻，但是叫你莫担心。”娟子下课刚走出教室，传达室的周大爷就告诉她这个不幸的消息。娟子顿时蒙了，手中教材一松，“哗啦”一声掉落地上。娟子没想到自己买给成子的手机，竟会传回来这样一个不幸的消息。再过一星期就要放暑假了，娟子还盼着成子回来接她去工地休假。
一
娟子是县师范附小的音乐老师。和成子认识时，成子他们队上正在县城边修铁路。在一次慰问演出活动中，一曲“夫妻双双把家还”让两人唱出了爱的火花。从谈恋爱到结婚四年多时间里，成子就搬了两次工地。两人呆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三个月，一直靠书信往来、工地电话交流感情。春节成子回家结婚，蜜月还没度完，就接到队上的电话：10天内赶回工地，搬迁上新工点。
成子走的前一天晚上，娟子伏在成子厚实的胸膛上嘤嘤地哭道：“部队是铁打的营盘流动的兵，你们是流动的营盘流动的兵。我真后悔，嫁给你这个流动的兵。”
成子却嬉笑道：“好啊！正好队上有人在给我介绍女朋友，我还不知该如何答复人家呢。反正咱俩还没要孩子，正好来去无牵挂，哈哈……”
“好呀！你这个没人性的东西，占了人家的便宜后，就不要人家啦。告诉你，没门儿！”娟子顺手使劲扭了成子一把。
成子疼得龇牙咧嘴，叫嚷道：“你真下得手啊！”
“哼！我就是要让你记住教训，看你还花心不？”娟子将成子紧紧搂住，生怕马上就要离开她。
清早，娟子送成子去火车站。剪票进了站台，娟子拉着成子，不让他上车，说离开车时间还早着呢。两人就在站台上亲热地说笑着。
眼瞅着开车的时间就要到了，娟子突然命令成子：“闭上眼睛！”
“干什么呀，这么神神密密？吻别嘛，也用不着这么害羞呀，都老夫老妻了。”成子笑道。
“去你的，谁想跟你吻别？”娟子擂了成子一拳头“你再不闭上眼睛，我可就走了啊！”
“好好好，我闭上眼”成子乖乖闭上了眼。
娟子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到成子手中。成子睁开眼一看，是部手机。就笑道：“咱俩不是说好在没有小孩之前我不买手机的吗？怎么现在就急着要遥控指挥，经常查岗查哨啊？”
“难道我就不重要了吗？”娟子不理成子的茬，反问道。
“谁说我老婆不重要？我可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大山里的信号不好，手机在那里多半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再说队上不是安装有程控电话吗？” 成子是单身汉时，没买手机。同娟子谈恋爱时，还是不愿意买手机。成子不买手机自有他的道理。工地三年两年就要搬迁一次，而且多半是在手机信号不好的大山深处，荒山野岭，什么交话费办停机换新卡，挺麻烦的。 队上办公室安装有程控电话，每周五晚上，周六、周日的中午允许队上的职工与家人、恋人、朋友亲戚通电话，自觉登记，话费从每月工资里扣除。队上工友们戏称“温馨时刻” 。就同娟子约定好，每周五晚七点两人准时在队部通电话。
“你不是常说用队上的电话，总嫌时间过得快，还不好说亲热话吗？”娟子问。
“那是以前，我怕你被别人追了去。现在嘛，你成了我的老婆，就不一样了。”成子嬉笑。
“我知道你不愿意买手机，可是你也不替人家想想，你一走，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万一家中有个什么急事，找你也方便。再说你常在隧道洞内钻进钻出的，就不想想别人担心是什么滋味，经常听到你的声音才放心！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娟子背过身，哭泣道。
成子听后，紧紧将她搂抱在怀中，亲了亲，转过身，跳上火车。火车缓缓启动了。隔着车窗，成子看见娟子一边随着列车奔跑，一边用手比划着叫他常打电话回家。
二
成子走后，娟子就盼着成子从新工地早点用手机打电话回来。越是盼，成子越是不打电话回来。成子走后一个星期，娟子终于接到了成子的电话。
“到新工地啦？一路上都挺好的吧？是不是用手机给我打的电话？”娟子急切地问。
“没呢，我在县城，还没进工地，听说工地离县城还有百多公里。我刚给手机上了号，买了卡。想着老婆在家里等得挺急的，就赶紧给你打回来。”成子笑道。
成子将手机号码告诉给娟子。娟子说你们出来趟也不容易，就多买几张卡在身上，记着常给我打电话。成子回答道放心吧，我的好老婆！娟子听了，心中甜滋滋的。
新工地依旧是在大山深处。刚到新工地那会儿，成子坚持每星期给娟子通一两次电话。山沟里的信号很不好，要拨打多次才能拨出去。娟子拨打过去老是被告知不在服务区。好不容易接通一回，通话声又时断时续。成子就在拿着手机在工地附近四处转悠。
又是一个周日，成子终于在进工地的一个山头上发现手机上的信号比较满。他急忙打电话回家。
娟子接到电话，很高兴，就问成子：“又想老婆啦？”
“咋不想啊，天天晚上睡觉都梦见老婆。怎么你也熬不住啦，这样吧，放暑假后，你就到工地来吧，我给你解解馋。”成子在电话里坏笑。
“我不跟你说了，你这个坏东西！”娟子嗔怒道。听到电话里有呼呼的风声，就问成子在哪儿打电话，成子大声告诉她在山顶上，是最佳通话点。娟子心里热乎乎的，就大声告诉成子以后没什么急事，我就不打你手机了，还是按老规矩吧！
这以后，成子果然很听话，十天半个月才给娟子打一次电话，亲热问候话语也越来越少，老是在电话里说什么进洞了，抢进度，保工期什么的。
后来娟子就主动打电话到队上，但老是找不着人。接电话的人有些不耐烦的告诉她，洞子情况很不好，成子忙着呢。
忙忙忙！就你工作忙，忙得连接媳妇儿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娟子心中着实有些委屈。每每眼瞅着人家小两口亲热进出，心中更不是滋味。就摊开信纸，将内心的思念、委屈、怨恨一股脑倾诉在上面。
“好女莫嫁筑路郎”，母亲曾劝阻她：你看看隔壁家赵婶，自打嫁给修铁路的赵叔二十多年来，一直在外面奔波流浪，要不是你赵叔受工伤提前退休，这个家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安定下来。可这哪象个家呀。可怜两个孩子高中刚毕业就又踏着了你赵叔的足迹去当筑路工了。几个闺中密友也打趣她：“筑路郎筑路郎，走南北闯四方，想着媳妇心发慌，有了新欢全忘光”。娟子听不进去，一笑了之，那会儿她正和成子处在热恋中。
现在，娟子心中真有些后悔嫁给这个筑路郎了。自听说洞子情况很不好的消息后，娟子晚上睡觉就再也睡不踏实，老是梦见成子被洞中塌方的石头砸伤。惊醒过来，浑身汗淋淋，就使劲掐自己，骂自己做什么梦不好，非要做这种梦，难道成子他真的……娟子不敢再胡思乱想。
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伤得不轻，还叫我莫担心，娟子眼泪叭嗒叭嗒地往下掉。放学后，娟子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也没心思弄饭吃，就反复拨打成子的手机，语音提示：该用户不在服务区。打电话到队上，电话老是“嘟嘟嘟”的占线忙音。娟子猛然想起今天是星期五。又不敢打电话到成子爸妈那儿去问，害怕两个老人听到这个消息有什么闪失。娟子就恨那部该死的手机。娟子决定明天早上就去工地照料成子，看看成子究竟伤在哪儿，伤得怎么样。同时体验体验工地生活究竟是什么滋味。娟子拨通了校长家的电话。
三
娟子乘坐边三轮摩托车风尘仆仆抵达大山深处的工地驻地时，是下午二点来钟。驻地一片寂静。几排工棚整齐地围出一个院坝子，坝子中央用混凝土浇筑成篮球场，只留一个口子进出。口子处开有一间小卖部，挂着一块牌子：职工消费合作社。
娟子将旅行袋放在地上，掏出手绢抹着额头上的汗珠，焦急四处打量着。
“姑娘，你找谁啊？”听见外面有响动，小卖部窗口探出一位胖大嫂。
“请问大嫂，成子是在这个工点吗？”娟子心中有些马不实在，因为她是第一次到工地，按图索骥乘火车转汽车来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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