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在步行街遇到单位的一位退休老同志,他关切地问我:“你去徒步了吗?”我说:“没有”。我虽然没有去徒步,但我天天在走路。
最近,妻子每逢周末都要花半天时间去徒步,说是协会组织的。仿佛学生郊游活动,走到目的地还有“农家饭”吃。妻子几次动员我参加,我说:“不去,我每天都走路啊”。
每天下班后,我走路回家,沿着木杉河栈道,45分钟到家。一路风光优美,空气清新,甩开膀子,迈开大步,独自一人,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远远地看见一只白鹤掠过水面飞去;一个打渔的汉子立在船头撒网;花圃里几只蝴蝶正翩翩起舞……,满眼都是风景,耳边是风声和水声,感觉真好。
我想,走路原本是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儿,怎么就郑重其事地被称为“徒步”了呢?还专门成立了协会,莫非走路也需学技巧,象燕国寿陵少年那样“邯郸学步”?于是,我想起自己学生时代每天走过的路:从家到学校五六里路一天来回走四趟,中途还要坐船渡过木杉河。我觉得走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那时,我大姐在车木厂工作,每天走路上班,七八里路程,下班后还背回来几十斤象棋子,为了能挣到几角钱的加班费,她用毛笔耐心地给每一颗棋子填漆上色,直到夜深人静。二姐在酱菜厂上班,每天从厂里挑回百多斤的酱渣给母亲拿去喂猪。我父亲生在贫苦人家,15岁就成了“挑脚汉”(指专门帮商贩挑货担挣钱养家糊口的人),挑百多斤的担子从铜仁城去万山、玉屏、新晃、凤凰等地,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路。《增广贤文》里说:“别人骑马我骑驴,仔细思量我不如,待我回头看,还有挑脚汉。”可见“挑脚汉”的艰辛和苦楚。我还记得两三岁时跟着母亲去粮站打临工,百多斤的麻袋压得母亲瘦弱的身躯弯成了90度,我跟在她身后来来回回地跑,只能看见母亲那双小而坚实的脚步。母亲心疼我,对我说:“满崽,你莫跟到我跑了,你去仓库门口那石阶沿上坐着等我吧。”可我还是一趟一趟地跑,因为跟着母亲心里踏实。后来我患膝关节炎,母亲还以为是我小时候跟她去粮站落下的呢。所以,我从小到大天天走路,这也是我不去“徒步”的原因。
如今生活变了,上下楼坐电梯,出门打的乘公交车,有的人还能享受公车接送。买东西逛淘宝,快递公司送货上门,煤气罐也有人送到家。不用上山砍柴,不要下河挑水,吃饭呢就坐车去餐馆……看来,这城里人走路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倒越来越多了。于是,有了健身房,有了氧吧,有了协会。可是,如果走路要加入协会,呼吸需要去氧吧,吃五谷杂粮土鸡土蛋只有到乡下去,我看这未必就是件好事。
关于走路的话题似乎还很多,单是走路的姿态便有种种:小孩子刚学走路叫蹒跚学步,大丈夫走路大步流星,小女子走路凌波微步;官员踱的是方步,文人行的是雅步,军人踢的是正步,时装模特要走猫步;闲人可以闲庭信步,忙人只好步履匆匆;有的人龙行虎步,有的人蛇行鼠步;有的人平步青云,有的人如履薄冰,有的人一失足而成千古恨;有人七步成章,有人步人后尘;有人义无反顾,有人瞻前顾后;还有人蹀躞,有人踯躅,有人徘徊……,罢了,罢了,原来走路竟有这许多讲究!
于是,我想起一个成语来:安步当车。这原是古人的一种生活方式,更像是一种生活态度。其实从形式上讲不就是走走路嘛:从从容容地,不慌不忙地,不疾不徐地,用走路代替坐车,就叫安步当车。可是,这里面更多的是一种选择。选择什么样的路至关重要,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摔跤了,有崴了脚的,有跌破头的,也有掉进万丈深渊粉身碎骨的,这都是他们为了走捷径斜蹊,所以才低头弯腰,匍匐膝行,手脚并用,那已经不是走而是爬了,难怪自古以来官场中就一直奉行这个“爬”字。于是有人铤而走险,走邪道、进后门、钻狗洞,什么事做不出来?所以,走路并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其实,前人早已感叹:“行路难!行路难!多岐路”。那么,路要怎样才走得正、走得稳、走得远、走得长呢?我看只有脚踏实地的人,只有襟怀坦白的人,只有安贫乐道的人,只有心底无私的人,才走得出一条堂堂正正的康庄大道来。
本来只想说说“徒步”的事,却拉拉杂杂地说了这许多话,要讨人厌了,不如搁笔,去走自己的路。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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