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顶着一头蓬松结成柄的头发往外跑,嘴里念叨着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火星语,黑乎乎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袖子像布条一样,仅靠几颗线挂在肩上的棉袄已经不能再保暖了,左脚上的解放鞋没有鞋带,右脚沾满了泥,穿着露出脚趾与左脚极不相称的布鞋。
他很快跑回属于他的“领地”,实际他的地盘就是马路旁的那个垃圾池,第一次见他是我刚上初一的时候,他坐在垃圾池旁,手里捏着一份湿了一半的报纸,嘴里念着一些听不懂的文字,那时候很怕他,因为大多数疯子都会打人,所以看到他时,总是绕得远远的,不敢接近,却又忍不住的好奇他在看什么看的那么认真。
“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在小学操场上看完表演,刚出学校大门就看到他在门口的楼梯上拿着一本看不清字样的书,断断续续念个不停,似乎是在演讲?又好像在给学生上课?他穿着一贯的“流苏”服饰,一群高矮不齐的小学生在他后面模仿他的样子,有的还用手里的棍子去敲他,他没有发怒,而是继续他的演出。
第一次靠近他是在表姐的婚礼上,浑身散发着臭味的他被轰出门,直到他走到马路对面,那个撵他走的叔叔才进屋,看他的样子像好久没有吃过饭了,饿晕在地上,过路的人走过他身边时没人把他当作乞丐,也没人施舍他任何物资,除了那一身脏到快要滴油的行囊证明他是一个疯子外,其余的像极了一个喝醉酒即将要发酒疯的醉汉.
隔着酒店的玻璃依然可以清晰看到饿得胃抽搐的他,抱紧肚子屈膝卧在地上痛苦的表情,我端起桌上被翻得没有模样的老鸭汤,把客人们挑剩下的“山珍海味”全部倒在汤里,三碗珍珠式的大白米饭在碗里与鸡鸭鱼肉相遇,一碗客人们剩下的“大杂烩”。在他的嘴里却吃出了别样的美味,我站在离他三四米远的电杆下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完,他吃完后并没有对我道谢,也没有说话,我想就算他说了我也听不懂吧!他端着碗向我走近,我想他可能是想把碗还给我,但惧怕他的我跑回酒店门口,不敢回头。
最后一次见他时,他换了一件稍干净的衣服,但依旧很破,让人一眼就能认出他,头部流出大量的血液染红了水泥地面似一朵即将开放的花朵,手里紧握住一份旧报纸,胸前那个“熟悉”刻着福字的碗摔成两半,他出车祸了,肇事司机已经逃离,剩下昏迷的他静静地躺在马路中央,沾满血和泥的脸看不清轮廓,却看不出一点凶的表情,像是睡着了一般,听旁边的人议论,他是为了捡报纸才被车撞倒的,警车把他带走了,人群也散了,留下一滩暗红的血,碎成两半的碗和那份车祸起因的旧报纸,我仔细看了一眼被遗弃在地上的旧报纸,好像是关于洪灾的报道,是什么让这个精神崩溃的他那么关心呢?国家大事?还是洪灾与他有关?又或者嗜书如命?无从所知。
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偶尔经过垃圾池时会回头看看他有没有在垃圾池看报纸,他像谜一般留在人们心里,也许他被民警送回了家,也有可能去了另一个世界,也许他只是一个漂流他乡的乞丐,渺小到没人能够记住他吧!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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