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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外一篇)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雷永贵    阅读次数:6524    发布时间:2015-03-29

古峭要去的是西北方的一处龙城山,距他家92公里,快马加鞭最少也要四个时辰,但他不急着赶过去,狩猎一般在傍晚进行,现在是早上十点。需要去找个同伴,他叫叶青,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龙城山下叶家堡人士,读过几年私塾,能识文断字,考过秀才但名落孙山。勤劳积极,热情好客,心直口快,稍微有点鲁莽冲动。对龙城山一带很是熟悉,他清楚的知道山里有哪些动植物,哪个季节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出现,所以带上他是很有必要的。

走进叶青家,整洁宽敞的篱笆墙庭院首先引入眼帘,长节已经劈好的木柴整整齐齐靠墙堆放,枯枝败叶已经打扫干净。一进院子,叶基就在家里看见了石峭,大步并着小步,面带微笑说:“石大哥,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兴致光临寒舍?”“我是来龙城山狩猎,顺便路过!”“叶青刚刚去刘地主家缴纳地租,请来屋里坐坐,他等会就回来!”。叶基是叶青的哥哥,为人圆滑周到,处事周密谨慎。

屋内简朴极了,一张木桌,两条长凳,桌上放着一个茶壶和三四个小杯,右边一间是厨房,墙上挂着筛子、辣椒、大蒜,右边是一间房间,应该是卧室吧!从旁边墙角有个很窄的楼梯上楼,叶基说青弟要么住楼上要么睡柴房。 这时候大嫂凝萃从厨房泡了两杯粗茶为我们送上。凝萃,是红河村村长的女儿,小时候漂亮又可爱,言谈举止也很讨人喜欢,被县城里的张绅士家太太看中,做她的贴身侍从。十九岁时与叶基一见钟情,来到了叶家,与叶基生有一女。现在凝萃已经是二十二岁的少妇了,仔细看去凝萃算不上出众的美人,但确实有特别吸引人之处:脸上透露着一种娴静又坚定的神情,皮肤白净,浓黑的秀发整洁的披散在两肩,一双水灵灵清澈的大眼睛,显得十分聪颖有富有朝气。语言不多,沉静而不觉得寡言,帮我们斟过茶水,就坐在离我们俩远些的角落,偶尔插话,脸上也没那种漂浮不定或难以捉摸的表情,目光安详娴静,举止果断大方。

“我不明白,叶基”我问他“你为什么不向东家解雇呢?”

“我干嘛要解雇?如今我和东家相处融洽,我也能如数交完租金。东家是个好人。”

“可是成为一个自由人该多好!”我说道。

“当然”

“那你说说,干嘛不想另寻它职?”

“我干什么呢,身无一技之长,喝西北风吗,家里拖娘带口的,拿什么糊口啊?”

“现在去外边读过书,肚子里有点墨水,爱好玩文弄笔的青年人多,纸张又紧张又贵,你可开个造纸厂!总比你一年到头面朝黄泥背朝天强多啦。”

“我哪来怎么多钱呀、、、再说、、”

“老爷,要不你跟我们合伙做这个吧,一定能做好的”这时旁边的凝萃插话道。

“我可以考虑,应该没问题!”石峭答道。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晃出来一个人,高个子,一排雪白的白牙,微笑道:“峭哥,在啊!什么时候来的”“刚到”“租金交完了吗”叶基问道。“弄好了”。这就是叶青,明朗又温和,淳朴而轻信。“峭哥,今天要去狩猎吗”“对啊,专门来叫上你的”“好,现在才四点,我们五点钟出发,刚在太阳落山之前能到达山下。”

论聪明,这小子没什么可挑剔的,学识不错,办事利落。但是他哥哥叶基却说他没什么前途。他本来在县衙里做礼房房长,掌管兴学、科举、教化、旌表、礼仪、祭祀、节庆等事。后来说不干就不干啦,在乡镇老实做事也不错嘛,谁知道他却整天在外边惹是生非,专门为庄稼汉写状子、写呈子,给乡警们出鬼点子,揭露地主乡绅的老底,进进出出,成了酒店的常客,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市侩小人,这明摆着是惹事上身吗,县里县里的警察局长都警告他好几次啦,多亏他能说会道,胡吹乱侃,把他们逗得乐不可支。他向县里所有富家小姐求过婚,不仅遭到拒绝,而且还被禁止再次登门。但他仍然把自己果园里的酸橘、青桃送给姑娘们的双亲作为见面礼。

“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没娶到亲事!哎、、”叶基感慨道。

“我干嘛要结婚”叶青反驳他“娶老婆干啥?找来斗嘴吗?”

“哼,你说得倒好听,我还不知道你,成天油光满面只知道跟那些小丫头们鬼混。”

“娶老婆有什么好?”

“老婆是个劳动力,做鞋、洗衣、做饭都会,听使唤 ”

“我要个劳动力干嘛?好,你给我讨个吧!”

这下把他大哥气得够呛!

叶家俩兄弟的个性很不一样的:叶基说起话来,缓慢自得,动作也很稳健。虑事精明慎重 ,擅长搞经营管理;叶青健谈随和,热情开朗,喜助人,秉持公正。奇怪的是,他却有一双无所不能的手:能寻药止血、治好麻风和狂犬病,还能打掉蛔虫,善于养蜂。

时辰不早了,叶青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双破破烂烂树皮草鞋换上,叶基帮忙准备好马车、干草、弓箭等。

“你那草鞋又破又脏,早就该扔掉啦”叶基说。

“哎呀,那比得上你呀!两天一双,什么鞋子都有。我们上山捕猎穿给谁看啊!”

“至少也要换双耐磨经用的橡胶鞋啊”

春色正好,在夕阳余晖是映衬中,开始了狩猎伏击。在叶青的带领下,仔细观察扫视了一番周围,在树林里找了一个地势有利的位置扒下,在检查一遍弓箭是否合手好用,有没有缺陷。然后再和同伴对个眼神。半个时辰后,太阳落山了,但树林里还很明亮,空气湿润清爽,鸟儿啁啾,悦耳动听,嫩绿的小草在余光的反照中如同宝石般闪耀光彩,令人赏心悦目。树林渐渐暗了下来,晚霞给树木涂上一层薄薄的红光,从树根到树干缓缓的涂抹着,越涂越高。顷刻,树梢也变暗了,殷红的天空慢慢变成湛蓝,树林的气息逐渐浓烈起来,散发出令人温馨的潮润。轻柔的风达到你的身边,也停下了脚步陪伴着你。鸟儿开始入梦,最先睡去的是燕雀,稍后便是红胸鸲,迟迟不睡的是黄鹂。片刻后,森林完全隐入了黑暗之中,正当你按耐不住急切的心情时,突然静谧之中传来一种奇异的呱呱和咝咝声,然后你会听见急促而有节奏的翅膀扇动声——这是山鹬发出的声响,它们长有长长的硬喙,身上黑白灰土红相间的斑纹。从昏暗的灌木丛中轻盈的飞出,迎接你准备好的利箭。



十九世纪初大清嘉庆年间,中国南方一位二十九岁的青年,名叫古峭,出生一没落地主家,好狩猎、交友。常常去几十里甚至百余里的深山树林扑捉鹧鸪、丘鹬、松鸡、野鸭、野猪、小鹿之类的动物以疏导旺盛的精力。

五月中旬晴空万里、春暖花开,柳树和白桦换上了绿装,桃树也结满了青白色的果子。风轻云淡吹动着古峭的衣裳,他熟练的检查了一遍弓箭,80公分长的硬弓和二十多支箭头磨得铮亮的铁箭。一条经训练有素的猎犬正在他是脚边摇头摆尾,很是兴致勃勃的样子,犬名叫“雾”。在另一边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逢头垢面的瘦小少年正在帮他的马匹安装马鞍马镫。大家都叫他“云”。

瘦,实在太瘦了,仿佛一阵轻风就能把他吹倒。人生在世,每个人都得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关系和人际交往。当仆人也好,即便不领工资,至少也有份“口粮”,然而“云”却从未得到过补助,他无亲无故,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无人知道他姓甚名谁,也无人关心他的存在。这个人来历不明或者干脆没有来历,没人了解他或提到他,恐怕人口普查也查不到他头上。然而他究竟是什么人,打什么地方来,怎么会在这个村寨里,是什么人的儿子,住在什么地方,靠什么度日?从哪儿弄来的那件皱巴巴的外衣,而且是一年到头靠这一件过活。村里的八旬老人德大公对村寨里所有人的家谱都了如指掌,还能追溯到上四代,但被问及“云”的来历时他却只说:“从前有个军爷出征回来,用辎重车带回一个外邦女子。她是“云”的亲戚”。

逢年过节是喜庆的日子,但“云”却从没有享有上桌吃饭的资格,当然也没人会赏他一杯酒喝,除非是哪个好心人从他身旁经过顺便赏给他一块吃剩的馅饼。有时候看见他在墙根下蹲着啃萝卜,大吃大嚼。或者捧着脏不溜秋的卷心菜在吃;有时又吭哧吭哧的提着一桶水上什么地方去;有时又在一只锅子底下生起火,从怀里摸出几块黑东西放进锅里去;有时又在自己住的小窝棚里拿块木头敲敲打打,钉来钉去,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做这些的时候都是偷偷背着人干的,唯恐被人发现或者看见,偶尔谁要是看他一眼,他就立刻躲起来。夏天,他就住在鸡窝后面的储藏室中;冬天就在干草棚里过夜。人们对他熟视无睹,有时随意地踢他一脚,也没有同他搭话聊天,他自己好像生平从未开过口。这个无人关心,身无分文的家伙就在古峭家栖身,也不是古家人都同意他在这此住留,但从未赶走过他。他行走来往、一举一动都是一声不吭。打喷嚏或者咳嗽时都是提心吊胆的赶紧捂住嘴。他整天忙碌就像蚂蚁一样,但是总不做声。他忙忙碌碌的活着,就是为了填饱肚子不至于饿死。每天早上一睁眼,还不知道拿什么来充饥。他的生活确实很艰难啊!他那张脸小得不能再小啦,眼睛发黄,头发垂落在鼻梁,尖尖的鼻子,耳朵又大又透明就像蝙蝠的耳朵一样!

“云,弄好了吗?我要启程啦!”

“弄好了,老爷”

“好,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狩猎啊?”

“不,不啦!”


【编辑:文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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