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像江南的烟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又像塞北的风雪,纷纷扬扬飘过不停;或在独酌的月下,或在无眠的雨夜,或在落叶的深秋,他总是如约而来,轻轻叩响心菲,令人望断天涯!我的乡愁呀,有如头上的黑发,一天天地稀少了。如果我再不把他记录下来,或许有一天我会把他忘掉,甚至忘得荡然无存。我不得不握起刀笔,把他刻在岁月深处,以资日后忆读。
我的乡愁,是父亲那把蒙尘的犁耙。
记得,每到农忙季节,天刚麻麻亮,父亲左手牵着水牛,右肩扛着犁或耙,然后吆喝一声,就一路踏响黎明,跺碎晨露,到了自家的田地,把牛放在平时种好的草园里。待太阳在东山头露出半边笑脸,父亲才给牛套上犁绳,喝声“走——”,水牛“哞”地应了一声,就拖着犁铧工作起来,新翻的泥土一行行地排列着,仿佛晨练的士兵,在初阳的映照下,金盔闪闪。我随在后面,不时弯下腰去捉那凶猛的“田狗虫”――旱田产生的一种动物,样子像蟋蟀,但比蟋蟀凶狠,扣得田埂到处是洞,常常漏水,为农夫所厌。我把它掐进封了口的镰篓里,等晚上回家,将它炒着给父亲下酒,而我也美美地饱食一顿。有时候,也许是水牛累了,跟不上父亲的步伐,父亲扬了扬手中的竹鞭,那水牛昂了昂头,扇动着双大耳朵,鼻中呼着粗气,奋足前行,不大功夫,半亩的旱田就犁完了。
其实,我更喜欢光着脚丫,站在田埂上,看父亲耙水田的样子。父亲所做的耙,耙身较宽,共有十二齿,每齿足有五寸长,吃泥较深,因而耙起田来,田中的水就形成一波波的巨浪涌过来涌过去,十分壮观。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幻想着长大了,就到山外去看一看都柳江,看一看黄河,看一看长江,看一看大海。可惜我只见过都柳江,不仅见过,还在都柳江里游泳过,那是十多年前的初中时代的事了;如今都柳江已失去昔日清流,哪个还敢下河浴身?还敢跳进河里重温记忆中的片段?大海仅见过一次。那是2009年的春天,我到东北辽宁时,才望见了无边无际的大海,到山东蓬莱才听到了大海的涛声,到“天无尽头”时才领略到大海的胸怀。我没见过长江,也没见过黄河,听说近些年来,长江已没有了苏东坡笔下那“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气势磅礴,黄河也没有了张籍笔下那“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的波滔汹涌。――田水涌了过来,到了田头,随着父亲提耙转牛之时,又退了过去。
这便是父亲种在我心中的海,用犁耙耕耘成就的海,也是我多年来未能忘记的乡愁。
我的乡愁,是父亲那盏闲挂的马灯。
一到晚上,家里的马灯总是亮着。为了不浪费油灯,父亲教我们做各种事情。
父亲在灯旁编草鞋,边搓着米草边给我们讲“媳妇变青牛”的故事。说是有个媳妇不孝顺婆婆,经常给婆婆吃冷饭冷菜,还干又脏又重的活。一个路过的神仙听说了此事,就化成一个老妇到这家投宿,送一把又青又玉的梳子给媳妇。那媳妇不知是计,欢喜得不得了,往头上一梳,忽然那梳子变成了牛角,而媳妇变成了牛身,就成了为人耕田犁地的青牛了。且不管这故事是真是假,但对我们来说,震撼很深,我们抢着表白,说今后要做个有孝心的人,不学那没孝心的媳妇,我们不想变成青牛,一辈子任人驱使。
母亲在灯下飞着针线,缝补着我们的衣裤。我们的衣裤总爱同我们开玩笑,特别是我的,不是因爬树而被枝条挂破,就是因滑坡而被石子磨穿。听完了父亲讲的故事,看着我们一个个抢着表孝心,母亲忽然呵呵地欢笑起来,指着父亲说,你呀,尽给孩子们讲这些,生怕以后孩子们不孝似的。父亲嘻嘻地笑着,继续织他的草鞋。而我们呢,不往深处想,但也似乎明白了父亲的用意,我们听完了一个故事还想听一个。父亲绝不让我们失望,又给我们讲“秦老三娶龙女”、“田螺姑娘”、“老虎亲家”等民间故事。我们听得津津有味,毫无倦意,一箩的玉米棒子被我们剥得精光,那玛瑙似的颗粒在我们指间跳舞。飞蛾总是来捣乱,时时飞来扑火,好在马灯有玻璃罩着,火光才不被扑灭,飞蛾也才不丢了性命。
那个年代,乡下人点油灯,可以说是一种奢侈,是一种浪费,有很多人家是点不起的,他们常用松枝来照明,也有用香棒插桐油籽点着的,不过烟很大,易燻坏眼睛。父亲从未吝惜他的油灯,一到天黑,马灯总是准时地点亮着,他常说,宁愿节日(那时,平日是没有肉吃的,也没有油下锅)少吃一点肉,少饮一杯酒,也不能让屋里暗着,要让屋里充满阳气,充满亮光,充满希望。在马灯的指引下,我们七个子女,除了大姐外,都进过学校,接受过教育,这在那个年代,对一个西南大山深处的农民家庭来说,实属不易!
父亲的马灯既为他的子女亮着,也为别人亮着。有一天,我们村有家姓王的老人不在了,需要到百里之外的地方去通知他的亲戚,当时不像现在有电话那么方便,需要步行去通知。父亲便提着自己的马灯,背着一把尖刀,同华来的父亲,一起到邻县的九十九垴去通客。听说行到半路上,天已全黑了,无星也无月,父亲点起马灯,将灯挑到最亮,一前一后地映出两人高大的身影。过长岭坡时,听到附近有野兽踩断树木的脚步声,父亲拔出了尖刀,华来爸握紧了鸟枪。或许是那些有意来袭的野物,见了亮光及其灯下那魁梧的影子,疑为庞然大物而望影兴叹,他们得以安全到达目的地。这是父亲回来时,邀九十九垴的客人到家里做客在桌边上说的,我记得个大概。
一个初秋的晚上,我从山里烧蜂归来,一个人在林间山路上摸黑,高一脚低一脚的,不禁有些害怕。忽然远处有灯光沿路走来,会是谁呢?我赶过去一看,不错,那提着明亮的马灯的人,正是我的父亲;那灯下映出高大的身影的人,正是我的父亲。父亲总在他儿子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我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温暖和谢意!顿时明白,只有灯才驱逐黑夜;也只有灯,才温暖行路的夜人,才为行路的夜人照亮前方。多少年来,我们就在这盏灯的呵护下,一个个从山里走向山外,走向社会,寻找着自己的美好未来。
如今,马灯被文明的电灯代替,它被闲挂在墙壁上,蒙了厚厚的一层灰,不少人渐渐忘却了它曾经的苦难,曾经的辉煌;或许,又若干年后,它在人们的记忆中已不复存在,被彻底遗忘!但人到中年后,我就格外地想起那盏马灯来,特别是每个停电的夜晚,每个风风雨雨的晚上,我的头上好像总是悬着那盏马灯,他依然是那么明亮,映出的身影依然是那么高大!这叫我如何忘记?
我的乡愁,是父亲那搁置在屋角的箩筐。
那年清明回乡,我忽然瞥见屋角里搁置着父亲生前常用的箩筐,心中不禁生出无数的感慨来。
箩筐是载满生活的希望。父亲健在的时候,每年春耕,他总是用箩筐,从自家的楼下,将牛粪、猪粪等家肥一担一担地挑到七八里外的农田里,下底肥。虽然担子将他双肩磨得起泡生茧,但在孩子们的面前,他从来没说过一句怨言,也没说过一句影响孩子学业的话,他总认为有多少担肥,就有多少担粮,因而不管风里雨里,他没有停止积肥过。秋收时节,他又用萝筐将谷子一担一担地挑进粮仓,看着那满仓黄灿灿的稻谷,他满意地笑了。“仓中有粮心不慌。”这是父亲常挂在嘴边的话,也是他从事农桑的标准,每年春种秋收,他从来不空下一蔸禾,从来不落下一线谷,尽量颗粒归仓。如果父亲还在,他看到那满冲满岭无人耕种而荒芜的农田,不知他是否同今人一样那么淡定?我想是不会的。
箩筐是装满梦想的摇篮。父亲自己已错过了实现自己理想的黄金岁月,那个特殊的年代,硬是生生地盘剥了许多人的理想,他们不得不离开校园,投身于‘’现代化建设‘’,父亲也是其中的一个。待到再通知进校园时,父亲已是一位犁耙的好手,一个拥有3个孩子的父亲,他怎能还好意思与七八岁的鼻涕浓同桌?历史开了父亲一个玩笑,父亲见证了一页历史沧桑。过去的已不再复返,未来的还得自己把握,父亲只有将希望寄托在孩子们的身上。除了大女儿外,他的6个孩子陆续进了校园,学习成绩一个比一个牛。每到开学时,父亲总为孩子们的学费发愁,头上渐渐生出了白发,脸上渐渐刻出了皱纹。听母亲讲,父亲为了我们的学业,不知跑遍了多少山多少岭,穿破了多少鞋多少衣,担坏了多少箩多少筐。母亲说,每年山上的杨梅熟了,父亲总是头天去采摘,次日挑着七八十斤的杨梅步行到二十几公里之外的榕江县城去卖,生意好时,赚个百把块钱回家,不好时,那卖不掉的杨梅就白白地送人了。有回父亲快到县城时,天下起暴雨来,都柳江的河水直往上涨,浑浊浊的,撑船的人不肯渡人过江。父亲急得直跺脚,怕杨梅被雨水浸淡,卖不出好价钱。那船家扭不过父亲的央求,好歹将父亲送过江去,差点翻了船。父亲自己同我讲过,有一年冬天,他在山上歇棚剥桐油(那时,桐油是我们家中主要经济来源,有一年卖过万元,这在农村是了不起的,其间的艰辛也可想而知),子夜十分,天空忽然簌簌地下起雪来,不一会儿,四野茫茫一片,泛着淡淡的雪光,可以看得清远山的轮廓。桐油壳烧就的火光忽闪忽闪的,在雪夜中,给人一种温暖,一种幸福。父亲仍不肯休息,继续剥着桐油,簌簌的雪花随风飘进棚来。忽然扑腾腾地几声响动,几只夜鸟从栏杆缝隙里闯了进来,将父亲吓了一跳。那夜鸟见火光中有人影,又扑着翅膀飞走了。父亲怕再继续下去,又有什么野物撞入作伴,才收工休息。
多少年来,父亲硬是用箩筐一担一担地挑出了全家人生活的希望,挑出了孩子们成就事业的梦想;曾经载满希望的箩筐哟,曾经装满梦想的箩筐哟,如今你虽然默默地躺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躺在凄凄芳草间,但我们又怎能把你忘却?
上一代给我们留下的乡愁如河水一样越流越远,如白发一样越长越多,像江南的春雨,又像塞北的冬雪,总是如期扣响我们这一代人的心菲,让我们断肠天涯。我们能否成为下一代人梦里的乡愁?那要看我们留给他们什么样的记忆了!
五月漫谈,那些令人惊魂的事
五月还没结束,就发生许多令人惊魂的事。仔细想来,所发生的每件事都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惹不起的。
我们惹不起,还可以躲得起吧!五一劳动节那天,我从山上抚林归来,陪同我上山为地球理发的还有我的妻子。――我也真是活得窝囊,别人在节假日期间,不是带妻子到外面旅游风光,就是陪同妻子到街上买名妆名钻。而我总是千方百计的赚我的妻子到十几里远的山上为那没有长大的百来棵杉树“排除异己”,并“寄以期望”。虽然被太阳晒黑了点,但权当是做了一天免费的日光浴;虽然手指根部起了无数个血泡,但权当是节日赠送的礼物。这样想着,便也释然。
回到家里,我一边将脚泡在妻子调好的温水中, 一边打开廉价的ViVO智能手机,在新闻网站中读些“国家大事”,或是雷人的枕边消息,聊解上山抚林的苦楚。忽然一条新闻将我的眼球勾去。
中新网5月1日电称,当日12时5分左右,也正是我和妻子在山上奋不顾身地为杉林攻艰克难的时候,浙江平阳县龙山乐园狂呼项目发生一起悲剧,有5人从高空中坠下,2死2伤,还有1人微伤,游乐场被关闭,业主被控制,接受调查。
我匆匆读完,惊魂不已。急着对妻子说,幸亏咱们不去旅游。你看,这些吃饱了没事干而到处观光寻乐的人,乐极生悲了吧。
妻子并不关心我心中所谓的“国家大事”,她只是埋着头在灯下绣她的十八大美女图。毫不疑问,刺绣是女人打发无聊时光最好的娱乐了,比起堆长城、斗地主、进KTV包房来,不止好千倍万倍。
――我知道,每个节假日,我总是将我的钱包捂得紧紧的,生怕耳朵一软,就同别人附庸风雅去了。我可没那个闲情,也没那个逸致,我的肤发可是受之于我的父母,经不起丝毫折腾,来不得半点损伤。况且,我有一些“恐世顾虑”,那就是上高速怕追尾,坐火车怕脱轨,乘飞机怕失联。这些年,这些事还发生得少吗?
或许是乐昏了头,陈某、周某等游客上狂呼高空游乐竟没有扣好安全带?或许是被钱迷了心窍,业主(操作员)只见钱不见人,竟然没有事先检查或是提醒游客系好安全带再进行操作?这不是拿生命开玩笑吗?
我还没有从这件事中定下魂来,成都男司机逼停女司机当街暴打的事又令我咋舌不已。
新华网5月4日消息称,昨日下午成都市锦江区娇子立交一十字路口,司机张某开车逼停女司机卢某,将其从驾驶室内暴力拉下车并拳打脚踢。事后,女的住院,男的被刑拘。
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个僧多粥少的年代,疼女人都来不及,还有哪个男人对女人如此拳脚相加?莫非写手们为吸引众人眼球而在作秀?当我把这暴力打人的视频,看了个七八遍,我才知道我错怪了网终写手。对于男司机及其一样的人,也想写点口诛笔伐聊以呼应网友谴责,但还未动笔,“行车记录仪‘’公诸于世,不禁让世人哑然,舆论来了个180度大转弯,由偏向女司机倒变为偏向男司机,认为女司机还是被打轻了。不管女的被暴打也好,男的被刑拘也罢,但我觉得这本是一起不该发生的事情,不就是女司机別了两下车吗?作为男司机的你就“绅土”一些,大度一点,也没少斤短辆吧?况且又没发生剐车或撞车事故,何必那么爱子心切?何必那么大打出手?痛一时之快,逞一时之能,真是“盖世英雄、功成名就”啊!
当然,男司机打人固然不妥,但女司机也不该开斗气车,你别车到前面去,还点了刹车,这不是有意寻事吗?假如男司机车技不好,或处理不当,岂不追尾了?那时躺在医院的恐怕不仅仅是卢女士了吧,弄不好还有一连串的事故呢,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我还没有从这起事故中走出来,奥迪女司机叫人开车撞水果摊的事又让我惊魂,甚至吓得双腿都软了。哎呀呀,对于那些肇事者,我们不但惹不起,而且也躲不起了,这叫人怎么活呀?
中国学网新闻讯,5月9日,开奥迪撞水果摊女司机称局里有人,还要让卖水果的母女跪下。
这引起了世人愤怒,许多网民纷纷口诛笔伐,谴责奥迪女司机的匪霸习气。这女司机也真是嚣张到了极点!你局里有人,就可以开车撞人家吗?你是富二代就可以随便撞人吗?有车有钱有权又有什么了不起?皇帝和乞丐的出生起点是一样的,生命结局也是一样的,只是人生轨迹不同而已。何必将气头撒在他人身上,将路怒症迁移到他人身上?这是社会良知和社会公平所不容许的。
写到这里我不想写了,我怕再写下去,也得了“笔恕症”,惹出些许麻烦的事来。毕竟,今年的五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事真不少。这不,庆安枪击案、陕北“5.15”特大交通事故、濮阳人大代表“座驾”撞人案又来了。
但愿六月不再发生这些惊魂的事,还我们一个清平的世界吧!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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