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真是位神奇的画家,只需几缕春风,几场春雨,随心所欲地几涂几抹,就把春天的丹林梨山渲染得妩媚而生动:首先是用大块大块的绿作底色,然后用比白云还白的梨花,带着几分媚气的粉红的桃花,柔软而金黄的油菜花来作主画面,再在其间以明镜似的水塘、质朴的农家小院为衬托,你想想,这是多么美的画面。
在梨花节期间,阳光和煦,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同行的几位女士中,梦女士着一身白的运动装,一双登山鞋,高挑的身材,说话如黄莺般,看上去就象一枝素净的梨花;两位年轻的妹儿,名字特好听,一位叫雪儿,一位叫莉莉,她俩显得似乎还未脱小姑娘气,象两只飞舞的彩蝶,拿着相机兴奋得跑来跑去,忙着在花前树下照个不停。一会儿额上就冒着细汗,粉嘟嘟儿的脸上飞着两片红霞,就象开得正艳的桃花。
同行的朋友打趣我说,去年看了你的散文《一路梨花》,雪儿慌忙抢白说:“梁哥这次可以写《又见一路梨花》啊!不是有《一帘幽梦》和《又见一帘幽梦》吗?”我说,这次才是真正的“一路梨花”。看,除了满山遍野的桃花梨花,这一路上还有你们几朵花相伴!
爽朗的笑声在山路上荡漾开来。
丹林山被团团如雪的梨花覆盖,简直成了花的海洋。
头上的天空,湛蓝、明净,像一面碧蓝的波澜不惊的湖水,一缕缕一片片的白云,像漂浮其间的水藻,随性、闲适而散淡;太阳涨红着脸,似乎是多喝了几杯春酒,显出醉醺醺的模样;蜜蜂们忙碌着,像是群民间吹鼓手,在花间鼓着腮帮子使劲地吹吹打打;调皮的山雀则像是乡村歌手,散在树丛里即兴地唱着春之歌,那声音天然、自由、率性、不加修饰,它们的唱法,当属原生态的,它们中或许就有未走红的阿红、小强。最浪漫的当数蝴蝶了,它们成双成对地在花树间翩翩起舞,缠缠绵绵,倾吐着心中的情愫,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它们正遭遇一生中最刻骨铭心的爱情。
我们象几尾游鱼,在梨花簇拥的山间漫漫而游,迤逦而行。那如雪的梨花就散落在横枝竖柯间,它们俏皮地挠着我们的头,我们的脸,我们的鼻,挠得我们的心尖儿痒痒。远远望去,游人们似乎也成了一朵朵春花,散在春天的枝头。梨花所散发出来的幽香,像朦胧的轻雾,罩在我们的头上,洒落在我们的四周,轻盈、飘逸、皎洁、高贵,其间还混合着桃花、油菜花和其他草木的气息,那特有的味儿又像水一样在山里林间弥散着、流淌着,虚虚实实、深深浅浅,又仿佛仙乐一般,飘飘渺渺、隐隐约约、丝丝缕缕,撩人心魄,让人神清气爽,又惹人迷醉。青石板、竹篱笆、茅草屋、青瓦房、盘曲的山道、斜挑的晾衣竿、疾飞的翠鸟、清亮的水田……一路上,这些乡间的寻常之物,却在心眼里都入了诗,都入了画,我们的心儿似乎融化在这诗和画里了。
不觉间,我们到了云峰寺。
沿着台阶,我们拾级而上,据说,台阶有一千零八级,我们没数。大殿前,一口硕大的铁鼎,香烟缭绕。虽是午前,但游人还是络绎不绝。不少人在禅院前喝茶,聊天,打羽毛球。山门前的那棵百年桢楠,本来已经干了枯了朽了,竟枯木而逢春,那一片片簇新的绿叶,像一声声清新的问候。寺院里,钟罄声声,梵音袅袅。我们站在寨门,极目而望,但见苍山如骥,长江奔涌,船帆点点,梯田绕舍,满目秀色。清风徐来,顿觉心旷而神怡,飘飘然有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之感……
云峰禅寺,“西天佛国,佛光明亮;云烟缭绕,钟磬了心”之意,人们来这里,春赏花,夏品梨,秋听梵音,冬观卧雪,四时之景不同,其乐也无穷。
丽日当空。
在农家小院里,八仙桌摆放的是一盘白砍鸡,一盘腊肉,一盘腊排骨,一盘回锅肉,一盘炒春笋,一盘侧耳根,一小盆石磨豆花。饭桌的中央伫立两瓶包装精致的白酒,这就是浓香型白酒的典范—泸州“老窖特曲”。
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个乖巧可人的玻璃酒杯,我们的激情亦如桌上的酒,浓浓的、酽酽的。
同行的妹儿给每个人的玻璃杯斟满酒。一看是“老窖特曲”,几位女士也饶有兴致地地抿了小口。
我试着尝了一口,一股又香又冽又带着微甜的味儿在口里弥散开来,钻入肺腑,喉咙里有些微辣,感觉烧乎乎的。可过了一会儿,那余香还在口里缭绕不绝。雪儿迫不及待地站起来,端起杯子说:“承蒙各位今天的关照,我敬大家一杯,你们随意,我敬完喝完。”她与我们依次碰完了杯,然后仰脖,一饮而尽。巾帼英雄如此豪爽,我们也不敢怠慢,一口吞,感情深吗!
几口酒喝下去,身上的每一处毛孔似乎都已张开,筋骨也舒活开来,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展、轻松与通泰。大家都没有了拘谨,说话声也响亮起来。庭院里,梨花满枝,树影婆娑,花影扶墙,花香扑鼻。我们桌上的那盆豆花,几勺就见了底,主人连忙又添了一盆。同行的所有人,居然都放开来喝了好几杯,就连平时不善喝酒的莉莉也喝了小半杯,只见几位女士脸上红霞幽幽
喝!喝!喝!
添的豆花又见了底,主人又盛了一盆。不觉间,桌上的那两瓶酒竟然喝完了。
我已有了几分醉意,便有些忘形,看到雪儿添酒,想起余光中《乡愁四韵》中的“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酒一样的长江水,醉酒的滋味,是乡愁的滋味,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便借着酒劲,高声道:“再来一杯老窖酒啊!我心中的老窖!恋人一样的老窖!芬芳的滋味,是初吻的滋味,再来一杯老窖啊!国人的老窖。”
大家都击节叫起来,笑起来!莉莉说,不喝了,再喝就喝醉了。我道:“醉了我就不走了,在山上住一夜。”这不是酒话,我真的不想走,真的想在这春风沉醉的晚上,趁着月朦胧,鸟朦胧,把自己放纵一回,放浪一次,就披着一件轻薄的月光,在这梨山上逍遥而游,邀清风入怀,揽暗香盈袖,让飘雪满头,管它今夕何年,管它天上人间,然后醉卧花下,一枕千年……
暮色苍茫。
我们恋恋地下了山。回望眼,梨树像一尊尊卧佛,显得肃穆而沉静,渐渐融在暮色中,如梦如幻。
千年梨树,隔着山峦守望云峰禅院,植着一千年的泥土,枕着一千年的清风,承接一千年的甘露,沐浴一千年的明月,摇着一千年的风铃,春则繁花满枝,夏则硕果累累,澹泊、沉静、坚守,成为一千年的风景。
【编辑:吴茹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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