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构成属于我心底里的那抹风景是清茶、音乐、书籍、奇石、电脑以及柔暖的灯光,一幅蓝天白云小桥流水的工笔画,还有对家人和自己的默念。
在一个个晚饭后,我就会走入这个小世界,或看书,或冥想,或听音乐,或赏玩奇石,或敲打些琐碎的文字,一种只有自己才能够闻到的气息包围在左右。日子平淡而充实,风景不光是水光山色,也是一种精神,努力去打磨人生灵魂的切片。如三峡的神女峰,黄山的迎客松,曲阜的孔庙,海南的天涯海角……每一处景点无论其大小都有个传说。那耸立的奇峰怪石及碧水深潭本是鬼斧神工,但那些个寓意深刻、美妙动人的神奇传说则是人类思想精神诠释的最佳展现。假若没有神奇的传说,风景会是怎样的黯然!见了灵动的景物不去寄托情思的人,对生活一定是漠然的。风景会因人的创造而变得神奇,人会经风景的陶冶而变得滋润且有内涵。在岁月的长河里,即使走在最落魄的旅途中或在最偏僻贫困的地方,也会有一两处风景点缀生活,感受生活的大美无限与激情,让人可以赏鉴且聊以自慰的。
轻柔在心底的风景,因人的心境而具灵性。杜甫诗云:“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王维锻造的闲适内心,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不孤独,不沮丧,有的是淡泊宁静。
记得当年乡村任教的岁月里,路途艰辛,水瘦山寒,生活万分清苦。没有电视,没有娱乐,日子过得很沉闷。但住所外有山山的翠竹,林林的莽山,长势茂盛,死寂的群山俨然风月灿然。在寂寞的日子里,注目那树,其感觉不亚于见到蓬莱仙境,潇湘修竹。春天品赏树上一抹嫩绿,精神为之一振,点燃意趣。夏季,有时站在树荫下,目光顺着树伸向天宇。阴天心逐流云,晴日心遨太空,如果专注于大树所指的那方遥远而又逼近的苍穹,心愁淡释,会萌生出振翅高飞的意愿。转而会想:我所住的时日不长却深感含辛茹苦,而生于斯长于斯的村民呢?继而自慰:此处风景都市没有,此时心情从今往后不会再来,拥有乃一种财富……霎时,胸怀如去茅塞,倏见晴朗,心底也生出稍许惬意。授课之余,有时去家访,跟学生以及家长沟通,寻求教育效果的最大化。多余的空闲,手把诗书喜悦狂,填补时间的切片。当年,每遇我心思神凝伫立树下时,老肖就会走过来粲然地对我说:“梁弟儿,生活不习惯呀!”我则不敢承认。他是早我好几届分配来的,在乡里娶了妻子,育了一对儿女,是当时那地方寥寥几个扎根的教师之一。寂寞的生活被他营造了几处风景:享受妻子的温柔,亲抚小儿的娇嫩,享受自得的日子。心底的爱、乐、忧、恼皆倾注有处,日子的清苦便浑然不觉了。看到他这样我心头也豁然亮起一片旖旎的风光,随之就想:此心安处,便是我乡了。
此时,我又忆起了父亲,他老年患了脑溢血,五六年不能自己行走,每天只有母亲陪伴身边,父亲的说话能力有所下降,母亲就天天找话给他说。母亲劳碌万分,但在他的眼里丈夫是她一生中无法再找到的不二好风景,而父亲呢?不也是由母亲这片无比珍贵的风景相伴着而度日么?风景是美的,但风景不止有青山绿水、动物、植物,也有风暴、地震以及天外来物……风景因其丰富复杂才多姿多彩。
人若能对所面临的一切都视作风景,静心接纳,安抚也就在其中,欢乐也在其中了。我又慌乱打开思绪,同自己喜爱的文字亲密接触,打磨心底那一抹飘飞灵魂的切片。
【编辑:吴茹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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