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10年前的一个春节,那时,父亲和母亲还在老家居住,我带着孩子和妻子回老家与老人们一道过春节。吃过年夜饭后,我们开始拉家常回忆生活的时候,无意间父亲讲到老家那个山洞,并讲了过去的一些岁月。
老家那个山洞在东北面的一个山崖下。小时候,只晓得那个地方叫黑洞。光听这个名字就有点神秘和可怕,加上读完小学后读初中高中以致后来读遵义农业技术学校,除开两个假期在老家外,其余时间都是在外面度过的,所以,根本不知道那个山洞是什么样子,更不知道那个山洞还有父亲讲的那些有关过去岁月的故事。
于是,那年春节,我怀着崇敬忐忑和惆怅的心情去探究了那个山洞。
那是新年的第一天,一大早,吃了母亲准备好的汤圆米子后,我便开始准备火把电筒和蜡烛,孩子和几个邻居也兴奋要一同前往,于是,做好准备工作后,我们兴致勃勃地沿着山路朝那个山洞走去。
大约十分钟后,我们便来到洞口。洞口很小。悬崖上吊下来的藤蔓和荆棘遮掩着洞口。一堵1米高左右的小石墙拦在进洞的地方。小石墙被青苔和落在上面已经腐烂或正在腐烂的树叶装饰得十分陈旧。因洞口小只能一个人俯身钻进洞去。从洞口向上走几步才真正到洞里。来到这里,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刚才从洞口经过时的压抑顿时就没有了。这个地方大概能够容下两三架木房子。总之,这里很大,可以拿着电筒或火把随便在这里走动不会碰壁也不会有什么惊险。在这里,我们除开听见一股细细的潺潺流水声外,在右侧的石壁下还零星地看见用石头堆砌成的石墙。当我们沿着洞延伸的方向往里面走时候,发现从洞壁顶沿着石壁流下来的山泉水千百年来形成的石钟乳是多么漂亮有些令人神往。
在洞口这个地方先是压抑后是豁然就这么让人跌宕,洞更远处的迷人和未知让我们有点顾不暇接要往洞的更深处走去。山洞是往左边的方向延伸的。不久,我们就看见几个土丘和一口土灶。土丘看上去是很多年前用人工搬运到这里来的。土灶看上去也是很多年了。但是这个地方没有之前的地方宽阔了,明显要小了很多。不过这个位置和先前宽阔的地方应该还是处于同一个水平,没有上也没有下。除开土丘土灶外,两边石壁上就是已经形成或正在形成的石钟乳。大概走20分钟后,洞的走向开始向下,洞的横断面也逐渐变小。我们听到更大的流水声。由于不知道洞的情况,路径也更显湿滑,所以在洞里行走的时候开始格外小心起来。当我们慢慢靠近这更大的流水声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在这里有条水流完全从洞顶悬空直泻下来,在洞底与洞石相撞而发出很大的声音,其实水也并不大。不过这是早春季节,根本没有下过雨水,如果是夏季可能也是不小的。这时,洞的路径又开始向水平的高度平稳进行。只是洞越来越小了,有时要一个人一个人侧身通过,有时要一个人一个人爬着通过。这个时候,又有些紧张和压抑。因为,越往洞的深处走越来越没有发现可以让人新奇的地方,除了越来越压抑的洞石还是洞石。一边借着火把和电筒的灯光走,一边停下来看一会儿,仿佛走到没有去路的时候,眼前又有一股小水流在洞的黑暗处缓缓地流过来。过了这个地方,里面又要宽敞一点。洞的路径也没有之前那么难走,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里看不到石钟乳。当然也没有前面看到的石墙土丘和土灶。只有一条小溪流在这里静静地流淌,与世隔绝地流淌。慢慢地洞又开始变窄了。以致完全不能走动。
这大概就是老家那个山洞的全貌。那天,我们精疲力尽从山洞回来的时候,我还有点不以为然。心里有点惘然。之前的崇敬和忐忑惆怅荡然无存。有什么呢,仿佛什么也没有。不就是父亲说的,那个山洞,解放前,祖辈们为了躲避战乱,在里面取土熬硝,然后趁月黑风高的晚上又悄悄背下山去换取粮食和盐巴度日么。洞里没有让人更惊奇的地方。它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洞么。那里不就是有堵陈旧的石墙和有几堆土丘和一个土灶么。
从此,我心里总像一件什么东西挪不下似的。第二年春节,我带着孩子和那几个邻居又去了一趟那个山洞。
是的,是有件东西是不能挪下的,我想,那可能就是记忆。
老家在黔北边陲的大山里。生我养我的地方,有我不可磨灭的血脉。那可能就是根。那可能就是镌刻在我们血肉之躯的版块上的图腾,我们怎能挪下怎能遗忘呢?这不就是可以让我们很惊奇的地方吗?
所以,从那年春节过后,我一直很困惑。
后来,我终于明白,老家那个山洞为什么不能遗忘的原因。
或许,那就叫历史。
那就叫一段不能遗忘的历史。
【编辑:向鹏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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