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骤临,黑色在流逝。晨光骤起,时光在流逝。血液流淌,生命在流逝。
当我在打印店里坐立不安时,时光正从我指尖流过,然后消散在周遭的空间里,不着痕迹。我感觉自己在慢慢老去,竟然无端变得很忧郁。时光好静,让我感觉好陌生。身边的事物,仿佛都在慢慢流逝,让我心生一种可怕的对熟悉的陌生的压抑。
打印店老板也很静默,兀自坐在电脑旁,静静地等待。我也是这个时候,才留意到打印店一角书桌旁安静的老者。这位老者,浓眉大眼,光头,面目和善,慈祥的皱纹挂在脸上。他正在仔细打量着一份手稿,一声不发。打印店里散发着一股沉寂的气息。看老者的衣着打扮,一直以为是一位少数民族老者因闲情逸致谱写了一曲民歌,不禁羡慕至极。待得定睛一看,才知是关于ⅹⅹ村新农村建设古迹恢复的。仿佛华丽舞台正跳着优雅舞姿的舞者突然失误的败笔,让人顿时揪心起来,压抑更甚。
前些日子,几只鸟儿在我租住的老旧楼房下低矮的树枝上,叽叽喳喳,扰人清梦。毫不夸张,我是在鸟儿的吵闹声中醒过来的。起身到窗前拉开窗帘,鸟儿闹得更甚,仿若那脾性暴戾蠢蠢欲动的粗暴者,纷纷跳跃到更接近我的枝桠。我被一股强烈的力量紧逼着,身不由己地倒退了数步。待到我出门,来到摩托车前。鸟儿们更是得寸进,直接与我在五十公分开外的树枝上对视。我很恼怒,也很沮丧。连最熟悉的居住环境,也在变得陌生。
坐在办公室里,我始终琢磨不透鸟儿们的心思。只是那压抑感仿若一波波扑面而来的寒气,让人愈发低迷。很久没有写文章了,灵感仿佛挣脱了头脑的牢笼的禁锢,流窜到了不着痕迹的去处,无从循迹。一些与身俱来的,以及后天形成的东西,正在慢慢地流逝,可喜,还是可悲?竟让我无从判别。办公室也开始让我感到陌生。
一切都在变。记忆中家乡的那条清澈的小溪,在常年经月的风雨里,变得霸气外漏,占田毁地,早已没有当年的温文尔雅,抑或小家碧玉。小时候,常常约上一群小伙伴,到小溪里翻螃蟹。那清澈的溪流,仿佛一面面流动的镜子,让大伙的影子变得生动起来。长满青苔的鹅卵石,在水中轻盈地挪动着丰满的身姿。一切都充满着灵性,连那受惊的螃蟹都摆出一副轻快的面孔,张牙舞爪地迈着太空舞步。最是喜欢这样的时光,欢乐从内心深处某个细小的地方萌生,透过血液在身体的每个角落流窜,甚至从脚底流出,渗透到水流里,又透过河床,融入大地的每寸肌体,和着缓缓升腾的水蒸气,弥漫在整个空气里。但这样的时光已不复存在,小溪早已容忍不了我们的欢乐。嫉妒和恼怒,让它变得暴戾,也让与之相依为命的人们变得暴戾。家乡的小溪想改道,人们便毫不犹豫地顺应着它,把那阻隔它易道的天然巨石爆破掉。那美若隔世仙境的巨石铸就的大拱门,以及那拱门后唯美的一切,在“轰隆”一声巨响后,纷飞湮灭。
诸葛洞前唯美的面纱,也随着“轰隆”的巨响而滑落,露出她本真羞涩的面貌。只是这羞涩,太过赤裸,让人少了想象的空间,以至魅力不在。小时候,每逢春节,邻村近寨,甚至更远的地方,人们总会慕名而来。诸葛洞总是人满为患。我们这些小孩最是喜欢凑热闹,拿着拜年得来的零星钱币,买上一些鞭炮,火柴和蜡烛,然后就跟随着熟识的抑或陌生的人的步伐,蜂拥入洞。很多爱恋着的人们,都会在这个时候,到诸葛洞走一走。仿佛走进这个天然的溶洞,就得到了上天的庇佑和祝福,能保证她们忠贞的爱情开花结果。而我,竟然有幸见证过这样的爱情。只是现在,那每逢佳节游神洞的盛景,早已消逝不现。人们再也无法像我年幼时那样对她充满无限的憧憬,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深入一探究竟。而我在那次九死一生的探险后,对它留下了永久的迷恋和回忆。
当我的视线从老者手中的手稿上移开,我五味杂陈的心灵豁然开朗。前些天的鸟儿,或许只是想与我为友,诉说一些已经流逝的,正在流逝的,以及心中的不悦。而我,此刻变得毅然坚定,不在感伤。我默默走出打印店,微笑而不语。
那些流逝的真能恢复吗?我无从知晓。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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