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学生生涯开始于北方。那是一个村级小学。我们教室是一栋两层的楼房,很普通的那种,只是稍微比家里的要大些白些。纯白的外墙,贴了瓷砖,太阳照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教室的内墙面也是白的,抹了石灰。
大约是在五六年级吧!我遇见了罗老师,他教我们数学,同时也是我们学校的主任,至于主管哪方面的事务,我到现在也不清楚。罗老师的办公室尤其的整洁。整个房间似乎很不招灰尘喜欢,连他们的丝毫足迹也找不到。桌上摆放着笔筒、茶杯、几本教科书与教案,列兵站岗似的站着。他们似乎从未移动过,静静的待在那里。玻璃下压着一张全家福,是他的家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书桌旁边,靠墙的那一头,摆着一个木制的脸盆架,架子上面一个瓷脸盆印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好像是七八十年代结婚用的。香皂盒里的那块香皂,好像永远静止了似的,一直是那么大,那个形状——椭圆形。毛巾也很旧,蓝道道,每次都拧得很干,不见有水滴下。素净的床单上被子总是成豆腐块儿状。我疑心他是当过兵的。
罗老师一年四季就只穿一套衣服,深灰色的西装。冷了就穿上外套,热了就脱掉,露出里面的白衬衫。这样的穿着与办公室的简单摆设很协调。
每天下午放学后,罗老师总是在办公室很晚才离开。给几个学生讲题,我算其中一个。十几年没见了,大多都失去了联系。只听说有一个在天津理工读大学。但是几个娃娃围在老师办公桌前认真的神情,至今不能忘却。我是唯一一个短发的,其他几个都扎了马尾,一致的牛仔裤,运动鞋,短袖,很青涩的样子。
转眼,到了六年级的尾声。罗老师发现我们的求知欲已经不是几本教科书所能满足的了,便托人从镇上买了一本课外拓展的教辅。细细为我们讲解。当时我们就只顾享受老师的馈赠,没有过多的其他想法。但是现在看来,不知道其他同学对这个“开小灶”的行为会怎么想呢!
小学的最后一个教师节,也是我记忆中的第一个教师节。我们做了手工艺品送给老师,极简单的那种。当时送了教语文的常老师和罗老师。罗老师把它好好的收好,放在夹子里,说:“我会好好留着,等退休后要时常拿出来看看”,我们相视一笑。常老师把它放在讲台上,放学后没有带走,教室的门开着,一阵风吹到了地上,被同学捡起来丢在了垃圾桶里。
初中毕业,我们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一起回母校。常老师在办公室门口站着,我们径直朝罗老师办公室走去。不知道常老师还是否记得我们是她的学生。获知罗老师回家了,我们就转向出来。
罗老师家在另一个村子。我们骑车去看他,到目的地时已经满头大汗。罗老师切西瓜给我们吃,带我们去村边的小河边散步。边走边向村里人介绍:“这是我的学生,考上县一中,回来看我嘞!”语气里,满是骄傲。临了老师还叮嘱到学校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有什么困难直接给他打电话。我们一一和老师拥抱。夕阳余晖里,老师站在村头挥手,看一群年轻人远去——他的学生。
(二)
起初,我们初中有四个快班。后来,到初二就合并成了两个,叫重点班。我就是这个时候调到张玥老师班的。但我忘记是什么时候开始做她班长的。
张老师在学生眼里是个严肃、不会笑的女人,大家都很尊敬她,有点儿怕的那种感觉。这点,我在后来的一次聚会上得到证实。但是无论是学业还是人格的形成,我都深受张老师影响。她对自己,对学生都要求很严格,可以说达到了追求完美的地步。“让优秀成为一种习惯”是张老师赠与我一生最宝贵的财富。
赵老师教我们英语,好像只教我们一个班自然她一心都扑在我们身上,一周只有几个小时和儿子呆在一起,有时回家儿子还把她往外撵。大家都很清楚我们在她心里的位置。所以都很努力。赵老师是一个姐姐一样的老师。直到现在,我们都称她为姐。初三,学生们压力大,她经常陪我们聊天,了解我们每个人的状态。无论是乖巧的还是调皮的,她都一视同仁。现在想想,在应试教育下,她做到那样,是多么的不容易。赵老师是我读书这么多年,见到为数不多的和全班同学关系都很好的老师之一。
初中与小学不同,老师就住在学校。他们的职工宿舍在外围,我们的寝室在里面,颇有被保护的感觉。初三,我们就像是抓壮丁一样,随时有被拉出去训练的可能,不过不是体能是考试。一则教室数量有限,二来,夏天天气炎热,室外考试成了最佳选择。考场则是进入校门的两排高大的法国梧桐树之间,或者在两旁的亭子里,再者就是教学楼前面的空地和操场了。但是无论哪个场地我们始终带着凳子——当做桌子用。这还不够,总要坐着啊。这样就会刮起一股借凳子的狂潮。但是即使所有老师家里的凳子都拿出来数量还是远远不够的。借不到的同学,就干脆去墙角搬两块儿砖当凳子坐也是有的。我们就是在风中,在阳光里度过那段难忘岁月。
赵老师家里就只有两个人,她和丈夫(桑老师)。家里的凳子自然是要贡献出去的。桑老师是我小学三年级的语文老师。他们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恋爱的吧。当时我也是做桑老师的班长,经常在办公室看到他俩一起读书、看报。估计是由于桑老师的缘故,第一节课,赵老师就让我帮她整理作业(这在当时是一种莫大的荣幸),后来的日子里老师对我的生活也格外关心。
现在,每次心情不好,发说说老师都会评论“妮儿,有啥不开心的,给姐说说。”心里暖暖的,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青色的年华。
(三)
在那个血气方刚的半成熟时期,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合理却很叛逆想法,无论是哪件事儿似乎老师做的都不合我们心意。但是当我们离开时,又会因那些不一样的记忆泪流满面。这是我高二在李玲老师班给我的最大体会。
我们班上有几个体育生,他们热情,积极,有活力,重情义。但是总爱有一些小的冲动,闯一些小的祸端。老师称他们为“我调皮的孩子”。我高二结束后离开了那个班,但是,在那几个体育生的空间里,可以看得出,他们与李玲老师的感情,不是一般同学所能比的。他们一起拍各种照片,做很多动作。本来就小巧的老师,在几位壮汉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可爱。无论那张照片,她都笑得灿烂,充满了阳光般的感染力。
后来,看到老师在空间里传了与下一届学弟学妹的运动会获奖照片,有同学还在下面评论“老师咋不传我们的呢?”语气充满浓浓的醋意。我们走了,老师会带一届又一届的新生,但是我们始终希望老师最在意的是我们。
我是跨省转的学校,有很多的后续手续都没有办妥。很多次的打电话过去请老师帮忙,甚至,在大学里老师还在帮忙办档案的事情。每次她都很耐心的把资料准备好,尽快给我寄过来。我是她流浪在外的孩子。
(四)
高三,我回了家。但是一切都很陌生,陌生的同学,陌生的老师,连课本都显得陌生了。而这个陌生的班级是八中最好的文科班,配备了最好的师资。班主任张习茂老师,同学们私底下叫他老张。
张老师教历史,但是我跟着他上了一年的课,也没有见过他拿过几次课本。每次上课他都从头到尾,滔滔不绝,从古代到现代,从国外到国内,从历史到文学,从影视到实事政治。似乎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化都被他打包压缩存放于脑海。杂实让人有“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一腔的贵普话,抑扬顿挫的语调与众不同的幽默方式,把整个课堂气氛调节得刚刚好,教室里飘着浓浓的乡情,回味无穷。
因为张老师,我喜欢上了八中。八中坐落在群山之中,似一个婴儿躺在母亲怀里宁静安详。我们的教室在六楼拉开窗帘就是风景。青山,秋叶,沼气环绕,细雨蒙蒙都美得让人骨头都酥了。
张老师在八中威望很高。每次我们上课迟到被拦在外面,都会偷偷告诉门卫,我们是张老师班的,然后就会被放进去。大家笑着一趟跑回教室。这招百试百灵。放假回家,几个同学一聚,每每说起,大家都一阵哄笑。
周末的时候老师带我们爬山。一群年轻的生命在青山间跳跃。张老师从山腰一户农家那里买了很多的洋芋,我们自带了啤酒,捡柴,烧洋芋吃。一个个手上脸上弄得黑乎乎的。山的不远处有一洼水,我们在那儿洗手,洗脸,旁边有一株梨树,开得满树繁花,像我们当时的心情。
张老师和班上每位同学关系都很好。我们每个人都是他的孩子。离开学校那天,大家一一与他拥抱,每个人的眼里都噙着泪水。
一路走来,感之不宜。如此幸运,遇到撑船人。他们会在不同的时间点燃自己,照亮你前进的道路!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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