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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不去的记忆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刘文波    阅读次数:15620    发布时间:2013-10-07

人到了花甲之年,就已经迈入了老年的门栏了。那些藏隐在记忆深处的陈年往事,尤其是那段难忘的知青生活,就会象很难关住的精灵一样时不时地跳将出来,毫不客气地缠住我的笔头纸端出没于字里行间,让我不得不去回味那段既天真浪漫又蹉跎苦涩的过去的岁月。

 

打耗子尾的代价

 

山岭堆积起来的云贵高原,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山。在一个叫杨家寨的小村子里,四十几户农家的房舍散落在柏杨树覆盖翠竹郁荫的绿色中,一条清澈碧透的小河从村前田坝中间向东流去,小河与村景显得那样的古香古色,极富田园风光的韵味。当你踏进这个村子就会产生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心情忽然会感到非常地舒畅。

在这个村子的中心地段,我们六位来这里落户的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四男二女住进了一户姓姜的农家的厢房里,开始了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崭新的知青生活。我们四个未成年的男知青到农村的第一天劳动,就派到了给生产队放集体牛的农活。我是男知青中年龄最小的一个还不满十六岁,个子没有一米五高。男知青中最大的,也未满十八岁。村民们都说简直就是来了一群娃娃,在家都是由父母亲惯着的,现在独自来农村生活吃苦真是不容易。如果不是有这个政策,谁愿意把自己这么小的孩子送到乡下来吃苦呀。

我们是怀着“到农村广阔的天地里去,在那里是大有作为的”崇高理想,怀着同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接受他们再教育的美好愿望,来到农村这片广阔天地,因此个个既兴奋又激动,都想在这里大有作为。第一天劳动就被派到放集体牛的农活,感到是多么的新鲜,高兴得不得了,认为这活一定很好玩,想象中就和电影里王小二赶着牛儿满山跑一样潇洒快乐。那时候的我们真是童心无忌,做着什么就会想着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当然真有些好笑。

在一个叫樊家坡的山坳里,我们各自挥动着手中的枝条想把在路边吃草的四五十条集体牛,驱赶到山坳深处去。因为山坳深处有一条长长的山沟,四周都是大山密林,我们认为是放牛最放心最安全的好地方。这个山沟东西南三面都是高高的陡峭山岭,山上长满着青绿成林的松树柏木,长满着茂密的杂丛藤蔓。三面山岭被密集的林子封闭得严严实实连人都很难钻得进去,我们天真地想着牛群怎么也不会爬出去。只有山沟北面山坡较为平陡一点,树木也长得不十分茂密,牛群有可能会从这里跑出去。我们想只要看好北面山坡的各个路口就可以防止牛群跑出去,就能安全无事了。

我们看好了沟情,急忙把牛群赶到了山沟的最底部。于是便回到沟口分头去观察北面山坡的地形,然后经过仔细分析才选择一处地势较高的小山坳作为观察点。小山坳视野开阔能看清各个出口的路线,大家一致认为只要把好这处缺口牛群就不会跑到外面去。布置完观察点,四人决定采取轮流看守的办法,不让牛群从这里跑出去。

我们平日在家里就个个好玩好动,贪玩心大当然呆不住寂寞,不一会就玩起了打耗子尾的土游戏。打耗子尾,小孩们非常喜欢的一种土游戏。这种土游戏很简单,使用一根比较坚硬手指大小的小树棍,把它截成一长一短二根做道具就行。长的一尺左右,叫着耗棒;短的三四寸,头部削成斜尖形,叫着耗子尾。游玩时将短的耗子尾架在稍微有点斜度的小石上,然后用长的耗棒去击打耗子尾斜尖形的顶端,耗子尾就会飞快地跳起来,接着再用耗棒奋力去击打跳起来的耗子尾,耗子尾就会很快飞出去落到远处。紧接着用耗棒去一棒一棒地丈量打出的耗子尾的距离,谁打的远谁就赢。小时候我们就经常玩打耗子尾的土游戏,而且非常地着迷,有时玩起来连大人喊吃饭都不愿去。

在这寂寞的山坡上,打耗子尾不亚于玩捉迷藏的游戏好玩。我们就地取材找到了两根结实的红籽刺,做成了一对简易的耗棒耗尾,便开始战斗了起来。在一块较宽阔的山地上,便你一棒我一棒地打了起来,越打越起劲越打越上瘾,最后连看守路口的人也不去了,认为四五十头牛要从这里经过怎么都能看得见的。因有胜负之分,玩瘾自然会就越来越浓,上午一玩就两个多小时。有时还为丈量公平发生争执,四个人越争执就越不服输,玩得就更加入迷,简直把放集体牛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十一点过钟的太阳,总喜欢把自己的热发挥得淋漓致尽,照晒在人的身上挺热挺热的。好在山坳上爽身的山风也不甘示弱,一阵吹到人身上热度就会减轻许多,还会产生极舒适的快意,因此就不会有那么热的感觉了。这时的太阳,根本影响不了我们的玩兴,尽管脸颊上布满了一层薄薄的毛汗,谁也不会去管它,反而打耗子尾更加入神忘我,达到了如痴如迷的境地。

在一株枝繁叶茂的柏杨树下,打累打饿了的我们吃着带来的午饭,坐在一起还不断地争论着丈量耗子尾不公平的事。最后商量吃完饭接着玩,一定要分出个胜负来。为了保证公平,自己打出的耗子尾不能自己去量,要由另一个人去量。四个人换着量,人人见面保持公平,要打满四轮才分输赢。

当午的太阳实在晒得太历害,离开树荫就会烤得人的皮肤冒烟,坐在树荫下也有一股燥热的气流恐着,倦意就会自然而然地袭到人的眉头上。正如在家时老人说的,吃过饭三个时刻不管事,商定四人就在树荫下小睡一会儿,下午四点过钟起来接着玩。

我们一个囫囵觉醒来太阳已经漫过了北面的山坡,所在的地方已经没有了阳光的照晒,阴下来的天色正是打耗子尾的好时候。一位大一点的知青急忙推拉着赖着不起的其他人,嘴里喊着太阳没有了快起来打耗子尾吧。这一招可真灵,一个个象被打了兴奋剂似的一跃而起急忙去找耗棒耗尾,准备开始新的战斗。可以想象接下来的争斗,是多么地激烈。

一根小小的耗子尾飞快地射向了远处,落在了离击打点二十多米远的地方,这位大一点的知青高兴地跳跃了起来,嘴里喊着我赢了。的确,这是打得最远的一棒。轮到我给他丈量打出的耗子尾,他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手生怕给他少量似的,让大家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这是比赛的最后一棒,应该说是个不错的结局吧。

高兴之余,我们从亢奋中清醒过来才发现太阳已经落下了山坡了,地里干活的社员开始陆陆续续地返家了,这时才想起了放集体牛的事来。于是四人飞一般地向山沟深处奔去,边跑边找着牛群。四人急忙分成二组,一组往东南方向找,另一组往西北方向找。大家眼看着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但仍然看不到牛群的影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我们便开始着急了起来,又急忙返回了沟口守着,遇到种地回家的社员就问看到牛群没有。问过几个返家的农民都说没看见毫无结果,这时才真正应了老人说的什么叫锅儿是铁打的含意了,每人脸上都冒出了细汗真正地着急了起来。

突然南面山脚来了一位肩扛铧口赶着耕牛的老农,我们便急忙跑上去问看到一大群牛没有。这位白胡须飘洒的老农告诉我们,南面山的反背有一大群牛正在吃着另外一个生产队地里的麦子,已经吃了好大一片了。我们听到了准确的信息便撒腿就跑,比百米冲刺还快。当我们找到牛群时,牛群正在吃着别队地里的麦苗,吃了将近二亩地宽。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牛群赶出了麦地,赶上了回来的山道。知道这次祸闯大了。

当我们垂头丧气紧赶慢吆地把牛群赶回生产队分发到农户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地黑了下来。回到知青点,二位女知青看到我们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急问出了什么事啦。我告诉她们事情的经过,牛吃了别队的麦子。她们笑我们贪玩,第一天出工就出事,要赔麦子的。

第二天清晨,麦子被吃的生产队的人找上了门来,说我们放的牛吃了他们队三四块地里的麦子。二位女知青急忙找来了老队长,请老队长协调解决。我们先向来人赔了不是,说明因贪玩把放牛的事给忘了,不是故意放牛去吃麦子的,请求对方原谅。最后经过老队长协商,人家看在我们是知青的份上赔三十斤麦子了事。不然,他们回去也不好给队里交待。

这件放集体牛吃别队麦子的蠢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了,但在我的脑海仍然就象发生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这是我们当知青交的第一笔学费啊,当然记忆深刻。

 

砍柴的遭遇

 

初来乍到,一切事物都感到很新鲜。新的知青生活,其实与普通的百姓家庭生活并没有什么两样。每天开门七件事,油盐柴米酱醋茶,样样都需要,一样也不能少。

早上起来就得生火做饭,柴火是必须要的,一天三餐,顿顿都要。我们下乡第一个星期,烧的是生产队送来的干柴。我们这个新建的六口之家,烧柴用水都是大手大脚的。因为烧的不是自个劳动来的柴,烧起来就不珍惜,又加上寒冬腊月天气寒冷,用柴量很大又浪费。一大堆干柴不会节约用,一周时间就烧光了。因此自己去砍柴烧,成了知青点的当误之急。

一个冰雪覆盖的清晨,田野山川一片雪白,路边挂在枝梢草丛上的冰串儿闪着晶莹剔透的银色,刺骨的寒风不时吹在人的身上,人会不自觉打上几个冷颤。天气虽然寒冷,仍会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我们四个男知青在房东儿子带领下,脚上套着用棕条蹉成的脚码子一步一滑地向村子后面的一个叫云盘的山坡赶去,要到那里去砍煮饭用的烧火柴。

通往云盘的山路蜿蜒曲折,简直就是一条高低不平的羊肠道。路面上铺满了厚厚地冰雪,一步三滑十分地难走。我们脚上虽然套着冰雪天走路的脚码子,仍会有打滑的时候。房东儿子很会走冰雪路,走成之字形的步伐既轻松又不打滑,非常地实用。我们学着走果然省力不少,也不打滑了。

弯曲的山路沿着云盘山的边沿而上,越接近山坡的树林坡势越陡了起来。在冰雪封盖的山坡上,高大地松树上布满斑驳的白雪,树上相邻的松针叶几乎被凝成了冰刷子,挺有特色挺好看的。密集的松林一株连着一株形成很大的一片,呈现一种银装素裹的素雅景致非常地好看。低矮的青杠树点缀在松林空隙间稀稀攘攘的,泛黄椭圆形的树叶上散落着零星的雪花,很有一种凄凉的感觉。一些叫不出名的杂木树附生在其间与草丛连在一起,象披上了一件薄薄的雪衣似的。只有松树的树冠下覆盖着一层密密的松针叶,在树根周围就象铺着一层薄薄的黄绒毯一样,人踏在上面软软的,给冰雪覆盖的山景带来少许的悦色。

我们沿着很陡的山道爬上山坡,急忙躲到松树下的松针叶上,不断地搓着冻僵了的双手,两脚不停地在松针叶上走动着,的确是太冷了。一阵刮脸的寒风吹来,更让人全身打抖打颤,真是冷极了。我们在家都是被父母亲惯着的哪里遇到过这样恶劣的环境,哪里吃过这样的苦,那才是欲哭无泪。我年龄小身子单薄抵抗力差,简直冻得直打颤,把一双手紧紧地贴在怀里不敢拿出来,身子贴在背风的松树后面,双脚不停乱跳着,仍然不能暖和起来。

在这座山上砍柴,主要是砍生长在松林空隙间的青杠树,砍一些杂木树,捡一些地上掉下的松枝。比我还小一岁的房东儿子,好象不怕冷似的,一手抓住冰雪裹身的青杠树,一手挥着锋利的砍柴刀,十多下就把一株杯口大的青杠树砍倒了。我的三个知青老大哥也顾不得冷了,跟着砍了起来。我冷得不行,只能帮着他们清理砍下来的青杠树枝桠。经过一阵子剧烈的劳动,身体逐渐地开始暖和了起来,几位老大哥还砍出了汗水。劳动出真知,通过这件事我懂得了农民讲的无衣下蛮取暖的道理。

上山砍柴这个农活,最难的应数如何捆柴了。我们从来没有捆过挑柴的柴捆,只有甘当小学生看着房东儿子捆。房东儿子在清理柴枝的时候,发现了几棵被砍下来的漆树混在柴堆里面,就小心意意地用砍柴刀把它们勾了出来。他急忙告诉我们漆树是不能当柴砍的,砍了人要生漆疮又痒又疼的。漆树长得直直的又没有枝桠树叶非常地好看,不知道它有毒的人当然会去砍它。经房东儿子这么一说,两位砍了漆树的知青大哥突然发现脖上腿上开始长出了一种淡红色的小泡来,已经有了发痒的感觉了。房东儿子告诉他们千万不能去抓呀,赶紧回去找药吃吧。

于是有了这件突发的事情,大家的神经已经被紧紧地绷了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是冷什么是饿了。我们急忙挑起房东儿子捆好的柴捆,也顾不得山坡崎岖难行,低着头顺着很陡的山路飞快地走了下来。

我们上山的路来时足足走了一个小时,回来时心里想着早点赶到知青点去吃药,全身的潜力都被释放出来了,虽然肩上担着柴捆但步履却行走如飞,一个劲地埋头赶路也不知道路滑了。每个人都不吭声,只能听到脚下冰雪被踏碎的喳喳声,汗珠儿不知不觉地挂满了脸颊也没人去管它,只知道赶路快点赶路回到知青点就平安了。

回到知青点,两位女知青象迎接凯旋归来的勇士一样欢迎着我们。忽然发现两位砍过漆树的老大哥疱眉肿脸的样子,急忙问怎么啦。她们问明原由后很快找来了酸醋,给两位老大哥擦洗,以便减轻患处极痒的痛苦。

这种漆树的毒素真厉害,第二天早上一看两位老大哥的眼睛肿成了一条线,满腿呈水泡状,连膀胱都肿得透亮好是吓人。有经验的房东大妈告诉我们不要紧的,就是不能感冒,漆疮七天后自然会消退的。后来真的两位老大哥遭受了一星期的罪,一周后才逐渐地康复。

现在回想起那次砍柴的遭遇,就象发生在昨天一样每个细节都一清二楚。我以后看见漆树,就退而远之,真谓是见漆色变不敢造次。漆树毒素的厉害,至今仍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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