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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度作家奖】黔东南纪行(组篇)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    阅读次数:6186    发布时间:2015-10-26

作者:尘埃

尘埃,本名杨跃清,70后,双子座女子。湖南省作家协会、湖南省散文学会、长沙市作家协会、长沙市摄影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华夏散文》《旅游散文》《湖南日报》《长沙晚报》《今日宁乡》《沽源文艺》《宁乡文学》《沩水》《清心》等报刊及中国文明网、湖南凯风网、江山文学网等,散文集《走过滇藏线》获2014年长沙市文艺创作重点扶持作品。


黄岗印象


2014年的国庆长假,我们摄影群几个朋友决定专攻古村寨。位于贵州省黎平县双江乡的黄岗,属黔东南最古老的原始村落之一,故为此次活动之首选。

长假第一天,我们从湖南出发,晚上入住贵州的从江市。第二天,过岜扒,越小黄,进入黄岗古寨。说明一下,“岜扒”、“小黄”都是侗族寨子的名称。黔东南是少数民族地区,地名有点特别。要么是生僻字,念起来特拗口,比如岜扒。要么就亲切得像叫某个人的名字,比如小黄。要么就干脆是某某洞,比如述洞、觅洞、岩洞什么的。寨子也很有特色:高远的蓝天白云下,翘着尖尖角的青瓦吊脚小木楼这里一丛,那里一叠,像蘑菇一样生长在依山傍水之间。宏伟的钟鼓楼高高矗立,尖尖的楼顶直指苍穹,像保护神一样守护着寨子的安宁。清澈的河流绕寨而过,葳蕤的藤蔓植物伴寨而生,间或几株高大的芭蕉点缀其中,充满了浓郁的少数民族风情。

车一进入贵州界,好学的队友玫瑰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常常将我们擂到外焦内嫩。也难怪,玫瑰平日里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上,深居简出,突然面对这扑面而来的异域风情,有点好奇之心是在所难免的。其实我也是,尽管这是我第三次来贵州,但对于贵州,我仍然很陌生。当我们的车飞速行驶在从江到黎平的田园小道上时,眼前越过的田畴阡陌和小桥、流水、村庄,令我心情倍感愉悦,似乎这几个月来的疲累一下子减轻了,身体里各个细胞在慢慢复苏并打开,如埋在土壤里的种子,吸饱了水分在缓缓膨胀,并马上就要生根发芽一样。只是我不善于口头表达,只能深臧于心。多数时候,面对陌生的风景和陌生的人,我的拙笨无处藏身。

一路上,摄影老师小城开车,另一老师地球充当副驾。无事可干时,地球就给我们讲小城在黄岗的故事,说小城对黄岗很有感情,也“拍死”了很多老人,还说他对黄岗的情结足可以写成一部《黄岗之恋》。首先,关于“拍死”老人之事我没能理解,后经小城一解释才恍然大悟。原来,小城多次到黄岗,也在黄岗拍摄过很多老人,拍摄时曾答应老人给送照片过去。但远隔千山万水,并不是想去就可以去的。等到有机会再去时,一晃又几年,有些年岁大的老人已经去世,小城手中的照片就只能作为老人的遗像了。因此,地球就调侃说那些过世的老人是被小城拍死的。当然,玩笑归玩笑。笑毕,我陷入沉思,黄岗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呢?让小城如此流连。

小城在路上多次跟我说,黄岗是我必须要写的地方。当时,我爽快地答应了,并以近乎粗鲁的方式打断了他对黄岗的描述。我想要以自己的心去感受黄岗。没想,我高估了自己。我以为能够很好地解读黄岗,就像解读一路上经过的山山水水。但当我真正置身于黄岗时,我茫然了,它完全打破了我的想象。面对这个与现代社会、现代生活迥异的地方,我不知如何下笔。

我只能肤浅地说,黄岗是原始而凌乱的。与外界的热闹和繁华相比,这里是另一个国度,宁静、真实、蔽塞、荒凉。黄岗寨子不大,人畜共居,生产力相对落后,相当于我家乡70年代的样子。走在寨中唯一的一条公路上,不,是大街上;也不是,是小巷里;还是不对,是乡邻间,是走廊上。这里既是街又是坊,既是路又是廊。大街上飞速行驶着汽车,也长鞭吆喝着马车、驴车,还有与侗族老人一样安闲踱步的大白鹅、鸡鸭和牛犊。公路边的屋檐上挂着酱紫色的蜡染布、鲜红的干辣椒和金黄的谷穗。年轻的小夫妻在大街上用小型打稻机打着稻穗,年长的竹篾匠、木工师傅就在公路上,也是自家屋门前有条不紊地忙活着各自手中的活计。“叮叮当当”建木楼的,“梆梆梆”捶打蜡染布的,一长溜坐在屋檐下闲聊的,手持豆苗生嚼着豆荚倚门而立的,坐在自家堂屋里端着酒杯惬意地喝着小酒的,担着谷穗匆忙行走的,逗着孩子嬉笑打闹的,赶着牲口慢慢游走的,端着大碗饭菜蹲在家门口的……这些,你只要往黄岗的大街上一站,所有场景尽收眼底。在大街上(或许也叫寨子里)转了一圈,我分不清东西南北,分不清上午还是下午。面对错乱的时间和空间,我的思绪被黄岗彻底弄混了,绕成一团,纠结无比。

但黄岗也是淳朴友好的。其实,这种感觉在黔东南一直都是,给我们带来一种满满的温暖。黄岗更是一片没被商业污染的人间净土,游客极少,在寨子里四处游走的都是一些带着长枪短炮的摄影人。友善的黄岗人纯朴清澈得就像山涧里的一汪清泉、云贵高原上漂浮的一片云朵。我们可以随意举着相机在寨子里闲逛,愿意拍什么就拍什么,他们只会露出和蔼的笑容,甚至还卖力地配合我们。寨子里很多老人听不懂我们的塑料普通话,如同我们听不懂他们的侗族方言,但一声“您好”,都知道是和他们打招呼,立马,灿烂的笑容在他们褐红色的脸上荡漾开来,如一朵山茶花艳艳的开。一条条深深的额纹就像屋后山坡上开垦的梯田,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缺了牙的嘴怎么也合不拢,直到目送我们离开。

同时,黄岗还是沧桑的,但在沧桑面前,黄岗人生活得很满足。在这里,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他们沧桑的脸上总是雕刻着深浓的岁月痕迹,连小孩也是干巴巴的,似乎一生下来就老了。他们大多家徒四壁,但笑起来仍然很开心,一种源自内心的满足写意在言行举止中。在取景框里,我面对这一张张真实的脸,一声幽叹沉落在心底。小城与几位妇人闲扯着,顺便问起了她们的年龄,对方回答说是四十多岁。我骇然。她们看上去恍若六、七十岁的老人。原来,在黄岗,你真的可以忘记年龄,因为四十岁和七十岁没多大区别。面对这些黄岗女人,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心痛和怅惘,在我心头久久徘徊。

黄岗更是勤劳贤淑的。在寨子里游走时,我仔细观察了黄岗人的生活,这里的妇女特别勤劳,我看到的几乎都是她们忙碌的身影,很少有年轻女人闲着无所事事。打布的,拖板车的,扛着扁担带着砍刀的,担着谷穗的,还有和丈夫一起劳作的,各个形象都有。黄岗四面环山,耕地面积极少,且大都开垦在山坡上,一小块一小块。我想,在这里,政府应该不需要想出各种办法来遏制耕地抛荒,黄岗人对这些长在高山上的梯田珍惜又珍惜,即使很偏很窄的地方都种上了稻子。山有多高,田就有多高,稻子与树苗一起成长,女人像男人一样劳作。因山高,因路远,因生产力的落后,可以想象,他们活得有多艰辛。这些,从他们的居住环境足可以看出。

原来,不是所有的世外都开满了桃花,也不是所有的南山都能种菊。地域的偏僻,信息的闭塞,也有它残酷的一面,相伴而生的是贫穷与落后。那一天,面对黄岗人无邪的笑,我突然觉得自己亏欠了什么,至于到底是什么,当时也说不准。后来,仔细一想,才发现,我欠了黄岗人一种真诚地态度,欠了黄岗一次深度的旅行。此时,我才理解小城为什么会有一个黄岗情结,为什么会不远千里一次次地来。

无法给出任何的帮助,只有留下祝福,用最虔诚的心。祝愿黄岗人的生活像他们身后的青山般日益葱茏,像山上的梯田一样层层攀升!


聆听天籁


小黄,一个亲切得像叫某个同事,或是邻居小哥小妹的称呼,却信手拈来成了一个侗寨的名称。而这个小小的寨子,又因为它独特的民俗文化——侗族大歌而举世闻名。

有点玄乎。决定去小黄,听大歌。    

其实,小黄与黄岗相隔并不远,也就五、六公里距离。但七弯八拐的山路摇得我腹内翻江倒海,一片沸腾。幸亏地球将副驾驶位让给了我,才使我的五脏六腑终止了闹腾,慢慢复归平静。

我们是从一条小路进入小黄这个小寨子的,就凭这句话里连续的三个“小”,对于这个侗寨,已经有了几分童话的意趣。有着杉木清香的风雨廊桥,光洁的石板路,高耸的鼓楼,以及檐角勾连的侗寨木屋,还真是纯朴而内敛。

我们在寨子里四处游荡着,从街这头到街那头,找镜头也找饭馆。尽管与黄岗相隔不远,但名声在外的小黄看起来比黄岗要富裕多了,寨子也干净整洁很多。街上到处是背着长枪短炮的摄影人或疑似摄影人,比如我这种类型的。还有好些黄头发白皮肤的外国游客。

总算找到一个比较有人气的饭馆,虽然简陋,但饭菜看起来还不错。一打听,原来都是游客自己动手做饭,老板只负责收钱。小黄,它的确不一样,带给我的感觉很自在。我们像回到了自己家里。我和玫瑰挽起衣袖,决定要好好做顿饭菜孝敬我们的两位老师,保证纯原生态的,包括手艺。一忽儿,三菜一汤上桌,色香味俱全。不知地球从哪里找来半个桌面,说人家侗家就不一样,四个人吃饭只给半个桌面,要八个人才有完整的,骗得我和玫瑰一愣一愣的。

饭后,在等待大歌表演的间隙,我围着广场前的鼓楼绕了两个圈。鼓楼是侗寨的标志性建筑,是侗家集会议事和村民休息娱乐之场所,换言之,就是侗寨的政治文化中心。与侗族大歌、风雨廊桥并列为侗寨三宝。一般每个姓氏便建有一座鼓楼,整个家族围楼而居。鼓楼建筑精美,为原木结构,中间四根大木柱顶天立地,旁边用很多根小立柱支撑。整座建筑全用木条巧妙地衔接。飞阁垂檐,层层而上,底大上小,像一颗松柏。檐阁下画着花、鸟、鱼、虫、兽等,色彩鲜妍,栩栩如生。上层置一牛皮鼓,寨中如有急事要事相商,便击鼓聚众。与我们汉民族要一家一户送通知相比,这种方式显然方便很多。

大歌表演开始了。演员们个个身着侗民族服饰,挂满制作精美的银饰,盛装出场,在鼓楼前分男女老少分排而立。阵容强大。少顷,天籁之音遽然响起,如山涧清泉,如清风拂面。无指挥,无伴奏,却能高、中、低音奇妙组合,完美和声。时而纤细悠扬,时而刚劲雄浑,时而婉转低回,时而清脆悦耳。我虽然不懂音律,但这种纯原生态的唱法还是令我凛然一惊,久久沉浸其中,内心,如泉水一般洗涤过。

接着,还有许多优秀节目在表演,都是反映侗家人生产生活之场景。爱情是整场活动的主旋律,其中男女青年对歌、约会、婚庆等节目诙谐幽默,喜庆热闹,表达了侗家人热爱生活,热爱自然,诗意而美好地栖居。

听说小黄人从咿呀学语开始就学唱大歌,一直要唱到老唱到死。无论男女老少,他们个个都是演员。节日喜庆,男女相恋,生产劳作,习俗风情,他们都是用大歌进行表达和传承。往往,在村寨里、火塘边、鼓楼上、花桥旁,处处都可以听到他们的歌声。看着眼前晃动的一个个小黄人身影,我想起网络上盛传的塔莎老奶奶,九十岁了还画画,养花,养小猫小狗,活得优雅而诗意。小黄人又何尝不是,天天在宁静悠远的田园中生活劳作,天天在美妙的音乐里淬炼沉浸,以生活写诗,用心灵歌唱。一日日,一年年,一代代,他们在歌声的洗濯下,哪里还有恩怨纷争,哪里还有愤忿不平?该只有对生命与生活的无尽热爱了吧?倘若世间皆如此,我们的人生,当如何?我们的世界,又当如何?

随时为自己准备一种积极乐观的心态,快乐便无处不在,这是小黄大歌告诉我的。感谢小黄,让我度过一个美好而纯粹的下午。


不一样的情人节


和侗家人一起过扁米节,这是我们事先未计划的。知道扁米节就是侗家人的情人节,也是我从贵州回来后在网上查到的。因着对侗族民俗文化的不了解,还有语言沟通不便,对竹坪村的扁米节,我当时未能好好全程跟踪,实属遗憾。

去竹坪村,是侗族农民摄影家杨通荣老师提供的消息。曾上过央视的杨老师作品杠杠的,随便打开几张图片瞧瞧,就让我们对侗家丰富的民俗生活垂涎三尺,对黔东南这片神奇而厚重的土地流连忘返。那天,杨老师推荐我们去竹坪村,并给我们指明了详细路线,规划了行程。

斜阳西去,暮色渐近。小城的越野车像猛虎般,威武霸气地出没在黎平县城去往竹坪方向的盘山公路上。过了一山,又拐一弯,在七弯八拐里,由于车速的作用,我像个不倒翁般在副驾驶位上摇来晃去。幸亏腹内只有饥肠,“辘辘”们早没力气鸣叫了,要不然,我的五脏六腑又会造反的。经过一路狂奔,经过仔细掂量,最后,我们决定夜宿岩洞。

岩洞者,乡名也,而并非野外真正的岩洞。据传:侗族为秦汉时期百越、干越之后人,来自“溪洞”,所以,时至今日,他们的居住地还有许多地名叫“洞”。这是当地人传统的行政单位。不过,侗族社会内部一些氏族组织仍以地域为纽带,每个氏族或村寨皆由“长老”或“乡老”主持事务,用传统方法来维护社会秩序。这种具有部落联盟性质的组织又称“合款”。溪洞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我看见了“十洞款会”的旗子,被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高高擎起在扁米节游行和祭祀的盛典上。

第二天一早,迎着新鲜的晨风,我们赶往竹坪村。当车子穿过一片整齐而笔直的杉木林,蜿蜒在寂静的山间小道上时,我不禁被眼前景色所迷惑。幻想着林中有白雾,雾中有白狐,化作一妙龄女子,衣袂飘飘从树尖处盈盈而下。我努力想看清,一揉眼睛,白狐隐退了。不过,刚到竹坪就遇上一群环佩叮当的侗族女子,袅娜着身段朝我们迎面而来。于是,这些白狐一样美丽的女子就定格在我的镜头里。

盛典开始了,芦笙吹起,鼓点响起,鞭炮放起,身着节日盛装的侗家人聚在一起。当游行队伍浩浩荡荡从当地一所小学的操场上走出时,我才发现我的相机没电了,我只好去停在远处的车上换电板,为此耽搁了不少时间。等我回到原地,游行队伍早不知去向,与此一同消失的还有我的队友们。我只好在鼓楼前等候。凭感觉知道,鼓楼是祭祀的地方,也可能是活动的终点。

终于等到祭祀的时刻。游行队伍到了,他们团团围住祭台,男人们开始祭祀,女人们手拉手边唱边跳。祭台上,摆着事先备好的猪头和猪尾巴,活鸡与酒,还有一些碗筷和杯羹。为首的乡老表情严肃,一脸虔诚,喊着我听不懂的口号,想来应该是祭祀的程序之类的。敬酒,叩拜,向着天地。他们在感恩。因为是扁米节,他们在感恩大自然的馈赠。我被这种浓烈的氛围感染着,也奋力挤在人群中,和所有带着长枪短炮的摄影人一样,高举着手中的相机,拍了一大堆只有自己才会欣赏的废片。

中午,和侗家人还有其他游客一起吃着长桌饭。长桌饭分成若干排,每排几十人,这样的场面非常壮观。只是饭菜有点难以下咽。这不能怪人家,是我吃不惯侗家人的口味。临走时,好客的侗家人送了我几小代扁米,很纯正的稻香,正是儿时家乡新米的味道,越嚼越香。

刚吃完午饭,下一轮节目又开始了。听说更精彩。在当地人的诱惑下,我们紧跟着前往。走了很长一段路,远远地,看见田垅上围满了人。田里已插上一株竹子,竹子上缀满色彩艳丽的鸡毛。原来,这才是情人节活动的真正开始:摘禾。捉鱼。吃扁米。

乡俗是这样的:扁米节前,糯禾成熟,寨子里的女青年共同约定次日去摘取某位阿哥家的糯禾。她们砍上一根竹子,扎上五色鸡毛或棉花插在田中央做“规”,一人把住竿尾,以此为中心,另一人拽住竹尖绕一圆圈,定出摘禾范围。然后,男女青年展开摘禾比赛。摘完糯禾,开始捉鱼(侗家人的鱼都是养在稻田里,稻鱼共生,鱼吃着稻田里的微生物和稻花长大,非常的原生态。)。等糯禾摘完了,鱼也熬汤喝了,接下来干嘛呢?当然是边谈情边制作扁米咯。

扁米是侗乡老少皆宜的食品,更是秋收前青年男女行歌坐夜必备的零食。糯禾成熟到七八成,便从田中采摘回来,脱粒、炒熟、候冷再入石碓中舂去糠壳、簸净。整个过程全是纯手工工艺。因未成熟饱满,所以舂出的米粒是扁的,故称扁米。

当初,我有点不明白,他们种的稻子为什么要一根根地摘,而不用更为先进的方法收割。也不懂他们的粮仓为什么会是露天的,全是一层层的木架子。摘回的谷穗就像晾衣服一般整齐地晾在木架上,日晒雨淋的,难道就不会霉变?为此,我特意找了当地人打听个明明白白。原来,侗家人所种的糯禾,是他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特殊品种,用他们祖传的特殊的方法收割和储存,是为了保证米粒的口感。那些糯禾经过风吹雨打,几晒几淋,已吸天地之灵气,附日月之精华,从而更加甜糯香醇。难怪,他们制出的扁米,做出的糍粑吃起来会特别香甜,也特有韧劲,原来是原材料不一样。

摘禾比赛正式开始。侗家的阿哥阿妹们一边唱歌一边摘禾。只见他们灵巧的双手上下翻飞,非常麻利。歌声不止手不歇息。摘下的谷穗绑好后,摘禾者会从田中直接丢到田垄上。每丢一次,田垅上的摄影师们就伸着鸭子一样长的脖颈,追随着丢过来的谷穗“咔、咔、咔”紧按快门。糯禾摘到快一半时,一声声欢快的尖叫声传来,一条条鲤鱼被阿哥阿妹们提在手里,活蹦乱跳。这样欢快的场面,任你最矜持最端得住,也会忍不住哈哈笑。

快乐真是简单。一竿竹子,几片鸡毛,一田稻穗,几尾鱼,就构成了它的主体,不仅欢愉着自己,也感染了他人。当然,这里面,爱是主旋律,有丰收的喜悦,更有爱的愉悦。年轻人哈哈笑着,满是向往和憧憬。老年人咧嘴笑着,充满甜蜜温馨的回忆。在阳光下,这些笑脸愈加灿烂,也更真实、饱满,如金色的稻穗。平日在办公室里正襟危坐的我们,有吗?我环顾左右,顿感茫然,有丝僵硬的微笑久久停留在脸上,紧绷绷的。我忙调整视线,向着阳光的一面,但强烈的光线刺得我睁不开眼。我忙起身,疾步,去寻找队友。

当夕阳停在山边久久不肯下落时,我们爬上高高的梯田,欣赏着金色夕阳笼罩下的竹坪侗寨。在落日余晖中,一缕缕白色炊烟从寨顶悠悠升起,侗寨木楼黄铜色的壁板泛起一层暖色的光辉。木屋、鼓楼、田野、河流和山川都浸润在侗乡的深秋里,温暖、祥和而适意。

晚上,丰富多彩的节目仍在进行。看了一会侗族歌舞表演,我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头天晚上住岩洞时因住宿条件较差,我受了点凉,加之一整天没休息,头重脚轻,浑身无力,于是钻进车内边休息边等队友们。

黔东南山区深秋的夜风呼呼地刮着,一直在车窗外游离。隔着玻璃,我能嗅出一份浸骨的寒意,随着夜色加深,寒气更重。彼时,月上中天,撒下银色的清辉,拥抱着远处黛色的山岚和静谧的侗寨,更添夜的神秘。我睡意来袭。一个疲惫的旅人,就这样靠在竹坪侗寨的心脏上,听着它沉稳而带有原始节奏的心跳,安然入眠。那条绕着寨子的不知名的溪流,一直在潺潺流淌,途经我梦乡,将我的梦一遍遍洗得清清亮亮。

一觉醒来,已过子夜。我们该启程了。因竹坪接待条件有限,这里没有我们的住宿地。于是,紧催慢催,才将那些去鼓楼看扁米制作和侗族青年男女对歌、已乐不思蜀的队友们催回来。我们踩着月色和露水,在竹坪的大歌声中一路呼啸着返回黎平。


【编辑:与文为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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