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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度作家奖】山居岁月(组篇)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    阅读次数:7950    发布时间:2015-10-30

作者:李宏荣

李宏荣,男,彝族,大学文化,60后,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中国散文家协会、云南省作家协会、楚雄州作家协会会员,《罗婺彝学》副主编。作品散见《山茶》《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农民日报》《人民代表报》《中国文化报》《人民政协报》《文艺报》《团结报》《中国民族报》《求是》《半月谈》《半月谈通讯》《党建》《中国散文家》《读者•乡土人文版》《中国消防》《中国故事》《边疆文学》《凉山文学》《云南警察文学》《火凤凰》《华夏人文地理》《怒江人文地理》《农村百事通》《彝族文化》《企业党建》《云南民族》《金沙江文艺》等等100多家报刊杂志,共计数百篇100多字,曾多次获奖。


走出那道封闭千年的山门,生活在繁华都市快节奏的时代,一切的一切都是现代化的韵味篇章,却念念不忘童年山居岁月悠闲自得的古朴生活,那里一切的一切都崇尚自然,勤劳朴实的家乡彝家人们从自然中而生,从自然中无声无息地离去,他们的一生没有更多辉煌灿烂的足迹,但他们在这样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天地里无忧无虑地生活,人与人之间没有恩恩怨怨和是是非非,他们在崇尚自然中做着一个女人和男人应该做的事,这样的生活让我走出山居在都市里漂泊的我,却有一缕乡愁涌上心头,童年山居岁月那古朴简单的生活岁月挥之不去,似一壶陈酿的老酒,随着岁月而去却味儿越醇正芳香,带着乡愁的思绪走进童年山居岁月平平淡淡的琐碎生活,那无忧无虑的童年山居岁月生活飘然而来。


一条河


走出寨门,下一道坎,就是一条河。

河水的“故居”是从山寨北边那座叫阿则问的山峰,她一路上带着自己的“亲朋好友”走来,故居的彝寨就在她的下游,从阿则问走出来时还是涓涓细流,而到了故居彝寨脚边的时候有点波涛汹涌的架势,在山寨里就可以听得到河水拍打岸边石板的音乐旋律,尤其在夏秋季节的雨水天里,河水更有几分肆无忌惮的脾气,咆哮的河水由西向北滚滚而去,就像寨子里喝醉了的彝家男子汉一样有几分野性;到了冬春的日子间,咆哮的河水变了个大样,那波涛汹涌的架势无影无踪,河水却有几分温情善意,宛若似山寨里的彝族女人一样有几分柔情,这条河孕育着故乡山寨的文明,也养育着故乡山寨彝族子子孙孙,自然成为了故乡山寨的母亲河,更是成为我童年山居岁月里的快乐天堂。

这条河的历史故乡人谁也记不清,传说中有故乡山寨的时候就有这么一条河,勤劳勇敢而聪明智慧的故乡彝族先辈们看重了这条河,才在河岸边选定了故居山寨,才有了今天古老的彝寨,才开垦了似天梯般壮丽的梯田,才谱写着辉煌灿烂的足迹篇章。

河是一条川流不息的河,河是一条资源丰富的河,日夜奔腾的河水把河里或岸边的石头打磨得淋漓尽致,奇形怪状,那一块块石头成为一面艺术品,更成为一道自然风景,随着河道的不同而有不同的风景画。童年山居的岁月里,故乡彝家人们的生活有几分拮据,梯田里收获的五谷交了公粮后,家家户户分到的粮食不多,两家人才能杀一头百十公斤的过年猪,一年没有几次大块吃肉的日子,所以更多的时候心头挂念着是吃肉。

而有了这条川流不息的河,河里数最多的就是鱼虾,所以童年山居岁月里的我几乎就在河边长大,小学就在山寨里读,每天放学后成群的小伙伴们就到河边,光秃秃地跳到齐腰深的河里,那河水清得见得到自己的小‘麻雀’,那成群的鱼虾在我们的脚下或肚皮上游过,河里那一个个被岁月的水打磨出来的鹅卵石很光滑,脚底板踩在上面十分舒服,我们钻进水底里,睁开眼睛欣赏着水底世界的画面,那成群的鱼虾都以家族式的生活方式独占自己的地盘,时而展开一场族群大战,时而举行一场交谊舞会,它们在自己的那方天地里过得无忧无虑,河里的鱼虾成为我们最要好的朋友。

蓝蓝的天空在头上铺开,悠悠的白云在河里涌动,在河流里玩累的时候,肚子也开始打起架来,饥肠辘辘的滋味涌上心头,当一个人饿起来的时候,却忘记了自己的文明,我们开始与每天朝夕相伴的鱼虾开了杀戒,手脚笨的人自然爬上河岸边,拾些干柴在河滩岸边上烧起一堆篝火,手脚麻利的在河里拿鱼摸虾,没有一会儿工夫,活蹦乱跳的鱼虾在河滩上奄奄一息,就把鱼虾放在火炭上烤得焦黄,然后拿出来吹吹拍拍炭灰,那些炭灰随风而去,我们把鱼虾摆放在野芭蕉的叶子上,然后撒上一些盐巴,香喷喷的烤鱼虾的滋味在河岸边飘起,我们狼吞虎咽地吃着烤鱼虾,河里的鱼虾成为童年山居岁月里的美味佳肴,也解了想吃肉馋,每次到河边就美美地吃上一回鱼虾,那一张张童真童趣的脸成了花猫脸,而后又一头扎进河里打起水战,欢歌笑语被远去的水花带走,留下了很多童年山居岁月的美梦。

太阳钻出来了河面,我们爬上了河岸。一条河见证了我们的成长,一条河滋养着我们的童年,一条河编织着我们童年山居岁月的美梦。


土掌房


古朴的故居常在梦中。

一栋普普通通的土掌房,那是我童年山居岁月里的故居。

土掌房是故乡彝寨的建筑文化,那错落有致的土掌房依山而建,站在远处眺望就似一道天梯,一家挨着一家,墙面与墙面相互依托,房顶与房顶相互衔接,日复一日地与土掌房相依为命的主人,才能分得清自家土掌房的地理位置,不论白天黑夜都能找到自己家的方向,那些常常喜欢在土掌房顶上练习拿耗子的猫,从东家的房顶跳到西家的房顶,也永远不会迷失自己家的窝;还有那成群嬉闹在房顶的鸡,人们很难分得清公鸡母鸡小鸡是哪家的鸡,它们从一家房顶飞到另一家的房顶上,它们从早晨太阳升起唱着歌谣,当太阳落山给夕阳最后一个长吻后,大红公鸡们伸长脖子召唤着自己的族群,母鸡们‘咯咯咯’地招呼着自己儿女们回家,它们走得再远,也能回到自己应该回的家,也能找到自己的主人。

圆圆的月亮颤巍巍地挂在土掌房顶面的时候,土掌房成为了我们童年岁月里的快乐天堂,吃过晚饭聚在土掌房房顶,玩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但更多的是男娃们的乐园,而男娃们玩得更多的是跳豹子笙舞,我们从住在山脚的那家房顶跳到山头上的那家房顶,从西家的院子串到东家的院子里,因为在故乡彝家山寨里,童男们成群集队挨家挨户地跳豹子笙舞,是一种驱邪祝福之意,一定会给主人家带来吉祥和好运,所以还会得到主人家犒劳的一些瓜子糖果,那时我们感到很幸福,那时我们有点儿走样的嗓门更亮。当月亮从土掌房房顶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山寨对面的那座山峰上的时候,玩累了的我们才回到冬暖夏凉的土掌房里各自编织着童年的美梦。

秋天是土掌房顶又一道风景,勤劳的故乡彝家人们把山地里的丰收喜讯驮回家,然后把丰收喜讯点缀在土掌房顶上,那金灿灿的包谷在阳光下更加迷人,一年多的劳作果实无遮无挡地在土掌房顶上展示,那一串串的包谷,那一堆堆的五谷杂粮,那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老南瓜……。那时故乡彝家人们似土地公公一样笑眯眯地蹲在自家的土掌房顶,一张张刻着沧桑岁月的脸上只有笑容,嗓门儿一个比一个高,冲破了封闭的山门,向外面的人们传递着自家的丰收喜讯,让别人分享着自己劳动丰收的快乐。

在阳光灿烂的秋冬日子里,土掌房顶是故乡彝家人们的晒场,他们把一家人一年的粮食打理得条条有序,把晒干的粮食从粮洞口落入土掌房的粮仓里。然后男人们开始酿造醇正芳香的小锅酒,准备着儿女们出嫁时用的喜酒,土掌房里飘出来的都是醇正芳香的酒味。然后女人们坐在土掌房顶,成群未出嫁的姑娘们聚在一起绣着自己的嫁衣,她们在那块空白的布料上绣着自己的新生活。那时故乡彝寨那条青石板铺筑的路上,有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那一排排粮架上,也挂满了冰柱;山寨里起起落落地传来了猪的嚎叫声,这时寒冷的冬天不知不觉间走来,年味越来越近了,土掌房里的喜事一波接一波,哭嫁歌、酒歌在土掌房上空中飘飘渺渺,宛若仙音。

土掌房建筑结构简单,省材又省事,一栋建筑精良的土掌房可以几代人居住,在炎热的夏天里居住凉爽,在寒冷的冬季里居住温暖,所以土掌房的优点就是冬暖夏凉,是故乡彝家人们的绿色空调。当我还没有走出故乡彝家山寨里的时候,低矮的土掌房成了我童年的安乐窝,白天我在彝寨那所小学校里识字,夜晚我在低矮的土掌房里编织着一个彝家山娃的美梦。


石板路


一条石板路,把故乡彝寨连接了起来,宛若似一条血脉样把父老乡亲们的情感连接着,他们每天朝夕相处在石板路上,人与人之间的恩恩怨怨,都能在石板路上烟消云散,是故乡彝家人们的一条情感纽带。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故乡彝家山寨里就有了石板路,阿妈的阿爸也说不清楚,我从阿妈的阿爸那儿隐隐约约地听到过一些石板路的轶事,也听到过一些石板路的故事,说是从阿妈的阿爸那一辈以前,寨子里就有了石板路,一条石板路把家家户户连在一起,从那以前寨子里的人们就有了一种好习惯,每年都要自发地修一修石板路,说修石板路是在积德,每当遇见石板路碰损时,故乡彝家人们都会自觉自愿地修石板路,一生中修石板路的次数多,积下的德就越多,一生才是圆圆满满,这样的一种积德文化代代相传,逐渐演变为故乡彝家山寨里的一种传统文化,不论山寨走过了风风雨雨的千百年,这种传统文化成为了山寨一种千年不变的祖训。

石板路,确实有很久的岁月了,那一块块横竖错落有致的石板路,却被岁月的时光打磨得有几分发亮,有牛马羊狗日复一日踩踏出来的蹄印,还有父老乡亲们丈量出来的脚步,他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归,都无法绕得过石板路这道坎,他们每天的生活与石板路息息相关,石板路记载着他们一天的日程,石板路记载着他们一年的收成,石板路记载着他们一生的丰功伟绩。

很小的时候,我的很多美梦就失落在石板路上,几乎山寨里的每一块石板路都有我的脚印,每天似群山麻雀样在寨道上飞来飞去,小小的脚步也在石板路上摩拳擦掌,一个个小脚印也在不知不觉间留在了石板路上,它每天都在记录着我的酸甜苦辣和喜怒哀乐。

记忆中,在我家门口有一股从三眼井边淌下来的水,我的先辈们从水面上修了一座石板桥,在桥面上铺筑的石板比寨道上铺筑的任何一块大,可以同时几十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每个晴朗的夜晚,当圆圆的月亮或弯弯的月儿一步一步地走到山寨夜空中的时候,忙忙碌碌劳作一天的父老乡亲们闲下来了,活蹦乱跳一天的我们也克制了多动症,在那样的夜晚阿妈的阿爸来了,他是山寨里见过世面的人,因为他参加过远征军,在远征军里当过连长,带领他的弟兄们与侵略者刀枪相见过,赶走侵略者后负伤而回到了故乡彝家山寨里生活,所以在这样的夜晚里,他最喜欢讲与侵略者拼杀的故事,兴趣来潮的时候还会教唱《大刀进行曲》。那时,我们最爱听阿妈的阿爸讲故事,最爱唱阿妈的阿爸教的《大刀进行曲》的那支红色歌谣,很多时候,这样的故事和歌谣带我们进入梦乡之中。日日夜夜,石板桥上聚的人多了,这里成为了故乡彝家山寨里的议事堂,人与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户与户之间的分歧都会聚在石板桥上的青石板上,由山寨里德高望重的人进行调解,一切的恩恩怨怨和分歧都遗忘在青石板上,从此人与人之间和和睦睦相处,户与户之间亲如一家,所以石板桥不仅能听得到山寨里的轶事,还能听得到大山外面的故事,桥面上铺筑的石板自然就更光滑。

石板路,记载着故乡彝家山寨的风风雨雨,也记载着我童年山居岁月的喜怒哀乐。它是故乡彝家山寨的一部史书,它书写着故乡彝人一生的足迹和辉煌。


水碾坊


在山寨的西南边有一座孤零零的瓦房,那是水碾坊的老屋,老屋里居住着一架古朴的水碾,每天无怨无悔地诠释故乡彝家山寨子民们的生活。

故乡山高水肥,聪明的先辈们用肥水替代了很多繁重的体力劳动,在五十年代初的时候,生产队长带着社员们,在山寨西南边看重了那股日日夜夜奔流不息的水,就在那儿建起了一座水碾坊,从此,故乡彝家人们不在用人工舂碓小黑谷。

水碾坊分上下两层,下层安装故乡彝人木匠们精心设计,用上好的木料制作而成的螺旋盘,上层用木头铺平后夯厚实的泥巴,用坚硬耐磨的花岗岩石头制成沟槽,一根夯实的柱子从螺旋盘穿到上层,在柱子中部钻个洞孔,斗上一根与沟槽尺寸对应的木头,在木头的另一端安装一个比簸箕大小的石磙,当水从高处冲到一层的螺旋盘时,带动了上层簸箕大小的石磙,石磙在沟槽里朝顺时针方向走动,故乡彝家人们把一种称为小黑谷的谷粒放入沟槽里,让石磙把小黑谷退去外壳,露出了红白的米粒,这时水碾坊里飘荡着新米的芳香味,才把水闸口的水断开,水碾发出了一声欢快的吆喝声后,似一位沉默寡言的老人样息了下来,然后恭候下一家来碾米时,依然唱着欢快的歌谣,无怨无悔地诠释故乡山寨人们的生活篇章。

童年在故乡山里生活,没有走出过大山,没有见过汽车,也没有坐过汽车,听从大山外面来的人说,坐汽车很舒服,坐在上面眼睛一闭,在摇摇晃晃中就到了目的地,宛若有点腾云驾雾般的感,听着山外来的人描述坐车的感觉,我的心却飞到了大山外面,美美地幻想着坐车的感觉,享受着坐车的快乐。当我回过神来时,依然还在故乡山寨里,坐车成为了我童年时代的一种梦幻。

水碾坊成为我童年山居岁月里过一把坐车瘾的好地方,放学之后听到水碾坊里传来声音,听到水碾唱着那支千年不变的古老歌谣,就不要命地往水碾坊里冲去,骑在水碾那根带着石磙的木头上,眼睛一闭,石磙飞速转动起来,一脑子里都装满了坐车的幻觉。水冲撞螺旋盘发出的声音,就像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石磙的飞速转动,就像汽车的轮子在跑步。当沟槽里的小黑谷散发出清香味时,轰鸣的螺旋盘静了下来,飞速转动的石磙也停住了脚步,从幻觉中回过神来的我,满脑子昏昏沉沉飘若神仙,而心中还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我不是坐汽车享受快乐,却是坐水碾寻找着坐汽车的感觉,但我依然心满意足。

水碾坊,是我童年山居岁月里放松身心的地方,是我梦幻中坐着古朴的水碾享受坐车的快乐,它一直陪着我走出了故乡彝家山寨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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