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花的梦
我以为,我会永远忘记,不曾想,在一个不经意的夜晚,它悠然入梦。
夕阳从山那边斜斜地照射过来,在老屋院坝边,它的花朵黄得明媚,黄得艳丽,让人感到暖洋洋的。也许,一个人无论走得远还是近,无论是孤独、悲伤,还是心底有了向往,梦里都会在老屋,似乎只有老屋,那颗心才寻找到安宁的归宿。
告诉你吧!它的名字真真切切叫梦花,不是梦里才有的花。
南方的冬刚褪去寒意,梦花在灌木丛里的黄色小喇叭便迫不及待地醒来,绽开笑颜,吹出淡淡的幽香。众多的小花组成了一朵稍大的花束,羞怯地微微低头,被一层朦胧的茸毛掩映着,好像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那些梦里的心思,永远有他人未曾到达的地方,有着自己长长的故事。枝条任你打结,柔软无比,生命的韧性,梦想的执着,是花语的隐喻,所以,你叫它梦冬花、迎春花、打结花都是恰当的。
上初二时,读了鲁迅的一篇什么文章,少年的心趾高气扬,仿照大师的语气将梦花写了一篇,内容是什么已经记不得,但老师在班上作为范文朗读,引来同学钦佩的目光,还有亲戚中那个令我佩服的“文学青年”读过后的赞赏笑容,我是记得的。后来,老屋无人居住,梦花便消失了自己的身影,许是在岁月里安睡吧!如我那些文字,也安睡了,等待着一个未知的时刻醒来,引领我回到心灵的故乡。
正月,回老父故居探亲。那里跟其他村庄一样,老人孩子妇女居多,好几幢独门独院造型别致的新房屋,孤单单立在那里,没有人气,有些寂寥。参观时,突然在一幢房屋旁边发现了一株盛开的梦花,喜极!我为年轻一代族人心喜。原来他们追求的梦想栽种在这里,构筑成了美丽的家园。当他们在外打工疲惫后,还会回到这寂静的村庄,安放漂泊已久的心,那时的梦花,一定盛开得如天上的繁星。
昨有梦花,今又花梦,都很美。
野葱的香
上学时常路过的那座山已经被削去大半,石头被卖掉了。
站在削壁的边沿处,头有些眩晕,定了定神,一股野葱的味道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用力吸了吸,确认后,便低头寻找葱香的来源。哦!哦!在一块褐色的石头底下,它孱弱的身子有些发白,一片长长叶子伸出,轻拂春风的脸庞。我把它连根拔起,再四处寻找它的同胞兄弟姐妹,寻了半天,终究失望——想它们是互通信息的,说这里的山石都被运往各种工地了,泥土被丢在一旁散落,不适宜生存的。只有这棵不谙世事的小野葱,停留在这里,懵懂不知自己未来的命运。
瞅着它的模样,实在太柔弱了,似一根无人拣拾的小野草。不过,它微微的辣香,熏醉了我小时候在这片山坡上打猪草的心,丢下背蒌,寻上一大把,拌上辣椒、折二根,是下饭的好菜,人人爱食,正应了那句“家葱没有野葱香”的俗话。这样的香陪我走过了童年和少年时光。
随着挖掘机、粉碎机长年累月轰隆隆的声响,石头不翼而飞,山被夷为平地,人们有钱后,谁会在意几根野葱的存在?如今,野葱因其特有的香味被当成佐料,在菜市上成了抢手货,一元钱三两根,用力吸嗅时,山野的味道尽失——山上难觅,转为人工栽种了。我突然想知道,它们能顽强地在这片日渐减少的土地上继续生长吗?与人类抢夺生存土地的战争能赢吗?
野葱的香,怕是在不久就要消失了——我有点沮丧。
松针的绿
“嗖——嗖——”上百根松针被我用力掷出后,似万箭齐发,射向林中。此时,自己仿佛成了金庸笔下的女侠,身怀绝技,把松针当成锐利的武器横扫江湖,一阵快意涌上心头,那些小女人的情绪瞬间便烟消云散。——每每回老家路过那片松林时,抛掷松针是我惯玩的游戏。
用松针当武器充女侠是玩笑,女人的心思如一树的松针般密密麻麻,柔软却有些扎人倒是真的。这样的秉性不知是上天赋予还是赶赶时髦,反正引来了众多男士无可奈何的摇头和叹息。
松针编织墨绿色的袍子,四季毫无变化地披在松树的身上,有些保守,有些沉闷。也许有变化的,只是它新旧更替时悄无声息,只有留意地上那横七竖八的枯松针,才似乎有所了解。或者,在深秋里,别的树都黄了枯了,唯有它仍绿着,才凸显它的生机来。拾起一大把已经失去水分的枯针,随手向上轻轻一抛,仙女散花般纷纷下起松针雨来。它们掉在地上哭丧着脸,蜷缩着身子,没有一点生气,行将成腐土。看来,只有为曾经依靠过的树做肥料的份了。我想,它们是乐意的,不然,它们怎么那么安静,那么怡然,那么认命呢?
松针站在树上,层层叠叠,错落有致。有的触摸到了清风、白云,有的低头俯瞰今生前世,有的与松鼠一起荡起了秋千,有的与鸟儿嬉戏,只有那劲风刮过,它们才齐声歌唱,松涛阵阵,似千军万马奔腾不息。
春雨绵绵而来,似一个多情的女子,亲吻松针的眼睑,珠泪欲滴还休,挂在针尖,晶莹剔透,那模样便如女人失爱后哀怨沉郁的泪花,让人怜惜。其实爱与不爱,怜与不怜,那是人的心思,松针没有那么复杂。春天的山林,万籁俱寂,松针细数心事点点,倾听最真实的心音,才发现无论葱绿与枯黄,唯有自己懂自己,爱自己,才会撑起那片蓝天,才会更好地去爱他人,才会享受生命过程的宁静。
“春暖了花将决定离开泥
要学会勇敢和独立
花开的香里酝酿一片晴天
像首诗念着一年过一年
每段岁月都有新生的光彩
希望就像春雨守护新苗的萌芽
愿你万世平安一切都无恙
春暖了你 花开在心上……”
远方隐隐约约传来的是歌?是诗?心里正恍惚着,一根松针小心翼翼地掉在我的头上,轻盈得差点被忽略,却砸醒了我的朦胧睡意。原来,我靠着一棵松树发了痴。松林边,桃树、李树、梨树已经孕育,有了粉红嫩白饱满而艳艳的花蕾,松针不为所动,仍坚持绿着那四季不变的绿……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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